路平脸色古怪,危机感顿升。
他不了解岑静帧,但他了解男人。
一个男人什么情况下会对一个女子百般细心?
眼前这只矜贵的猪,不会想拱他家的小白菜吧?
路平满目探究,什么拘谨什么不自在,散了个干干净净。
岑静帧自然感觉到了,手指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心底有些发虚。
路平:“……”
岑静帧:“……”
路禾:“?”
气氛怎么这么怪?
好在路没多长,在她吃掉两颗蜜饯后,就到家了。
洗手、上桌、开饭。
气氛依然有些诡异,不止路禾这样觉得,张桂也这么觉得。
她放下筷子,对路禾道:“小禾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凉菜没做好,你跟我到厨房来。”
路禾点头起身跟上。
一进厨房,张桂就问:“你爹和罗公子怎么了?”
路禾摇头:“我不知道。”
厨房里自然没有没做完的凉菜,两人只能现做,为了省事儿,路禾干脆来了个……
拍黄瓜。
张桂:“……这是不是有些……”
“挺好的。”路禾肯定点头,拉着张桂回饭厅。
岑静帧又不是傻,看不出来张桂只是想私下问她话。
张桂路禾去厨房后,路平又忍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了。
“不知罗公子年岁几何?”
岑静帧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面上却还是从从容容的。
“二十有一。”
“二十一……”路平念了一句,心说这年龄有点儿大。
“可有婚配?”
岑静帧:“未曾。”
路平顿时觉得自家的小白菜更加危险。
饭后客离,路平拉着路禾聊天,犹犹豫豫半天没挤出来一句话。
还是路禾忍不住了,怕他便秘。
“爹,你想说啥?”
“你觉得罗公子如何?”
何其熟悉的问题。
路禾嘴角抽了抽:“爹,你女儿还小,不急着相看。”
“便是相看,也扯不到他那里去。”
路平放下心,但又很疑惑:“为什么?”
路禾昨天刚回答过张桂,有些心累,今天就来了个简约版。
反正等夫妻俩关上门一交流,什么话都互通了。
“门第太高,您闺女不配。”
“况且我才多大,这得是多缺适龄闺女,才能把注意打到我身上?”
“说得对。”
路平觉得有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中间年龄差了那么大一截儿,婚事压根凑不到一起谈。
门外,岑静帧手上托着白玉小罐儿,站在那里将院里的对话听了个全乎。
怎么说呢,明知道路禾年纪还小,没开窍,却还是难掩失落。
言一屏气凝神:“要不属下去送。”
岑静帧瞥了他一眼,转身回马车。
言一摸了摸鼻子,沉默跟上。
回府后,言一习惯性的去收拾马车,却发现本来满满当当的白玉小罐,已经空空如也。
他家王爷,吃了一罐子蜜饯。
眉心不由跳了跳,将罐子收起来,吩咐人给多准备些解腻的茶水。
一看那罐子,他都觉得齁得慌。
*
张府。
管家敲开书房门,递上手里的帖子:“老爷,孟夫子递了拜帖过来。”
“嗯?哪个孟夫子?”张院长醉心手下未完成的画作,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管家眼角抽了抽:“老爷,整个官学就一个孟夫子。”
画作完成,张院长笔一收,这才有心思搭理自己的管家。
“这不年不节的,他给我递拜帖干什么?”
管家哪里晓得,只问:“老爷见还是不见?”
“见,家里不见,学院也得见。”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翌日孟夫子携礼上门,管家将人带去书房:“老爷,孟夫子到了。”
书房门本就开着,张院长坐在书案后,闻言抬头招手:“快来,瞧瞧我昨日的新作,总觉得哪里缺些什么。正好你来,帮我看看。”
孟夫子脚步瞬间沉重,众所周知,青州官学张院长,最爱画作,却最不善画艺。
这个不善,非说他画技不好,而是……
只见桌上宣旨平铺,题字小桥流水人家,上有青天白云,下有绿树成荫,小溪涓涓,游鱼少许,鱼儿跃水而出,竟还是金红锦鲤……
如此倒也尚可,毕竟张院士画技精湛,笔笔传神,此画也算是一幅极好的风景画。
可小溪边的石子地上,却盖了一座红墙青瓦小屋……
小桥、流水、人家,也就扣上了一个流水。
孟夫子脸皮发僵,思索今日这真话若是说了,所求之事还能不能成?
不过孟夫子是个长袖善舞的,昧着良心的话张口就能来。
“张院长画技传神,只是我观题字,这画上缺了些烟火气。”
张院长今年五十有五,早就过了年少心高不知所谓时。他如今对自己和自己的画,都很是了解。
只是他素来随性惯了,随心之作便总是天马行空,只图画的畅快。
简单来讲,就是心里极有逼数。
闻言眉毛便不禁高高扬起,这马屁拍的,看样是真有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孟夫子所来为何啊?”
孟夫子:“孟某却有事相求,前些日子家里人和静王闹了些误会,想要上门拜访赔罪,只是贸然递上拜帖,恐静王盛怒之下不见,这才想请院长帮个忙。”
“听闻您与静王老师文太傅,曾是同窗,有些交情。”
他话落,张院长没有立刻应声,只低头看画,似在思索添些什么人烟。
至于孟夫子口里的什么误会,他不关心。
自从岑静帧来到青州,送他府上的各类帖子,数不胜数。
攒一攒,冬天取暖都够烧上半月。
全是让他牵线搭桥的,他嫌一一送回去麻烦,干脆让管家记下姓名,拓个拜帖模版,送来他府上一个,管家就送去静王府一个,权当自家府邸是中转站。
至于岑静帧见不见,又建立了什么关系,他一点都不关心,更不过问。
不过据他所知,他送去的帖子跟送来他府上的一样,都成了一撮灰。
他起笔在画上添了几笔,笑道:“小事。管家,去给静王府送个拜帖。”
外面很快应了一声是。
干脆利落的,让准备了一车说辞的孟夫子,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