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帧打趣道:“左右馋虫懒虫都是你,我就是个跑腿的。”
“东西也送到了,我还有事要忙,这就回了。”
路禾连忙放下罐子跟上:“我送师兄。”
岑静帧的忙,并不是为了合路禾心意的借口,而是真的有事要忙。
他这次回青州,是因为被派了青州监考的活儿。
前期的准备,倒也不至于用他亲力亲为,只是科举考试不能马虎,尤其怕出现徇私舞弊的现象。
路溪今年要参考,他和路家最好不要有接触,否则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八月初八一早,路禾为路溪准备了耐放的煎饼、肉酱还有之前晒好的蔬菜干和木耳。
只要将蔬菜干和木耳用热水泡过,卷进煎饼里,就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
煎饼又很薄,里面不会藏东西,检查时也不会像馒头糕点一样,被掰的很碎。
路禾和路溪送进考场,这才回家。
初十一早,路平和路禾便驾着马车等在考场外。
他们怕路溪体力不支,走不到家里去。
干脆驾着马车过来,等人一出来,往车上一丢,回家再抬下去就行了。
路平不是第一次送弟弟进考场,也不是第一次接弟弟出考场。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乡试,之前不过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期间若是出了问题,或者没上榜,就要再等三年。
因此从昨夜开始,他就莫名忐忑起来。
路禾倒是比他淡定,左右考试的又不是她,况且也没到出成绩的时候,还不至于现在就焦虑。
“爹,冷静。”
路平:“我挺冷静的。我就是在想你小叔叔答得怎么样,在里面遭没遭罪。”
路禾:“……”
无语间,旁侧停下一辆马车。
有女子撩帘看来,浅浅唤道:“大哥,小禾儿。”
父女两个看去,是许久没见过的孟心婉。
路平点点头:“三弟妹。”
路禾也浅浅道:“三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父女两个继续盯着考场看。
孟心婉放下帘子,神情淡淡,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
她生产时,路平一家也只让人送去一份不轻不重的贺礼,他们一家四口,无一人上门。
儿子满月宴请时,他们又送去一份贺礼,依旧是不轻不重的,也依旧无一人上门。
便是路慧,那日也同郑宇生一起上门,送了相对丰厚的贺礼。
不过也罢,他们家也不稀罕路平一家的那点东西,那点情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走着看吧。
卯正一刻,第一批考生出来,里面便有路溪。
路平路禾赶紧迎上去,路平上去就想将弟弟背起来,路溪哭笑不得的让开身子。
“大哥,我没事,用不着背。”
路平这才仔细打量他的面色,发现虽有倦色,却不见虚弱,确实还好。
路禾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三人打道回府。
正准备上马车,旁侧孟心婉见他出来,却不见路清,有些坐不住了,重新撩开帘子。
“五弟,你是第一批出来的考生,可瞧见你三哥了?”
路溪脚步一顿,答道:“三嫂,我并未看见,想来还要再等一等。”
说罢略一点头,便钻进马车。
等马车走后,秀春不满的抱怨起来:“这路家的都怎么回事儿?见到小姐你不冷不淡的,多一句话都没有,一个个都是小心眼又爱记仇的!”
“搞得好像咱们孟家多对不起他们家似的!等姑爷出息了,希望他们也这么有骨气!”
孟心婉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路溪赶早第一批出来,回到家里张桂已经帮他准备好换洗衣物和热水。
梳洗之后,又吃了一顿热饭热菜,便回到房间休息。
三天三天又三天,九天过去,重复折腾了三个来回后,乡试终于考完了。
路溪也一觉睡了一天一夜,路禾都怕他直接睡出个低血糖,早中晚各叫起来让他吃一口饭再接着睡。
估计是后面这几个月放风筝身体素质溜出来了,等睡饱之后,他就嘛事没有了。
倒也省了请大夫的麻烦,最近城里的医馆,大夫可是差点跑断了腿。
无他,考场里出来这批学子,九成都病了。
就连路清都病了,路平还买了些补品过去看了。
又过三日,放榜。
官府报喜的人上门,路溪中乡试第一名,解元!
路禾眨眨眼,看了看傻了的路平和张桂,还有茫然的路溪和小家伙路安辰,在门口挤着的人越来越多后,赶紧上前递上赏钱,嘭一声将门关上。
这若是一个一个应付过去,那还不累死。
门外众人见解元家的大门关了,又聚众谈论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一时间全城皆是捷报,第二日,路禾去铺子里之后,才知道今年都有哪些熟人中了。
路清第十八名,潭章同第二十名,金玉第三十六名,郑宇生第三十九名,名次都还算靠前。
还有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之前上门提亲的那个程秀才,落榜了。
路禾知道后点点头:“挺好,省着他娘祸害姑娘给他换上京盘缠了。”
路溪因为一直住在路禾家里,路禾家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上门道贺的,说亲的,来来往往,你走他来,有时候还要赶上两三家一起。
路禾嫌烦,直接住在吃锅子后院。
这里踏门槛的人也多,可他们到不了后院啊!
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后,路禾大手一挥,吃锅子空出一天,给路溪摆宴。
巧的是,孟夫子为路清摆的宴,也定在了同一天,不过是在孟府。
路禾几人一商量,路平去那面,这面路禾控场,路溪出面。
宴罢第二天,路禾就把路溪打包送回了三稻村。
家里面也要摆宴请乡亲们,路溪自然要回去。
出发之前,路清竟然过来了。
他道:“我与五弟一起回去,说到底家里是为我和五弟一同设宴,我岂有不回去的道理。”
其实路清还真不用回去,因为现在只有路溪,还没被分出来,是和路爷爷路奶奶一起的。
所以家里才会为他摆宴请酒,村里主动帮着张罗,也是为路溪,这里头其实没有路清什么事儿。
路禾在后面戳了戳路平,路平只好开口:“三弟不如过两日再同我们一起回去。”
虽然没明说,但路清怔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
路家已经分家,他也已经分出来单过,家里设宴,他只能算是客。
顿了顿,路清才道:“无妨,家里想来忙碌,我回去帮忙应付。”
等马车走了,路平更加欣慰,对路禾道:“你三叔终于开窍了。”
路禾:“……”
倒也不用这么感动,再不开窍,他就直接死在沙滩上了。
这辈子怕是都上不了岸,谋个一官半职了。
路禾刚到吃锅子,岑静帧又来辞行了。
“小禾儿,我是此次监考,如今放榜,我需要连同其他监考官员,一同返回祁京。”
“青卫九请卫十,我会留下,另外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直接去王府找管家。”
“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别再发生了。”
路禾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兄,我觉得我的灾难应该过去了,前途一片光明,定能顺顺利利的。”
岑静帧不信,刮了她一眼:“前次我走时,你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还说那块儿玉佩,你用不上。”
“你也确实没用上,没来得急用。”
路禾:“……”
她无语过后,讪讪说道:“那是意外,猝不及防的意外,人生哪能次次都有意外不是?”
“狡辩。”岑静帧评价。
不过有青卫九和青卫十在,路禾若是出事,他们定能第一时间帮忙解决,因此他也算放心。
只是才匆匆回来一趟,与她还没怎么相处,又要被召回祁京。
他让其他监考官员按照定好的日子动身,他则是多留两日。
本想同路禾再好好相处两天,好好道个别,没想到这几日她很是忙碌。
他只能远远找一处地方,看着她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梭来去。
最后到底还是只能匆匆辞别。
“过段时日,你小叔叔应是要启程上京,你可要去?。”
路禾被问的一愣,实话实说:“我还没想过。”
岑静帧劝说:“祁京繁华胜过青州数倍,你就不想逛一逛,见识一番,再在祁京开个铺子?”
路禾可耻的心动了。
开铺子就像在玩儿模拟经营游戏,让她想要扩大、升级。
青州她的几个铺子,都已经成型,现在每月收入基本稳定,除非开分店,才能是扩大生意。
但她没这个打算,同类型的铺子,有一个就好。
这么一想,让她更加心动,想要开始搞事情。
路禾摸了摸下巴:“我想想。”
她的‘我想想’,就是基本确定,岑静帧眼中笑意一闪。
“那我在祁京等你。”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拐去祁京再说。
岑静帧表面温润,实则骨子里也深藏霸道。
早些年一心赶去北城守城杀敌时,是鲜衣怒马恣意张扬。
敢动别人不敢动的稳定棋局,是桀骜不驯,胜券在握。
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心悦路禾,自然便想与她共白头。
刨除她明确拒绝他外,他会想尽办法促成这段姻缘。
用后世的话来说,也就是缘分不够,努力来凑。
路禾还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开始琢磨着在祁京展开经营游戏的可行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咸鱼咸够了,也不是不可以起来蹦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