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兮的指尖紧紧掐入掌心。
两年前,她被剃光头,送往颍川前夜,吓得要死,她怕皇上只是一时挨不住太后,挨不住悠悠众口,恕了她,但私下还是想要她死的,若暗杀了她……
不仅皇上,还有皇后宣王等等……甚至还有裴霄!
她想破了头,想找谁救她,让她留在京城,最终她想到了谢遥。
谢遥是她爹的弟子,哪怕看在她爹的份上呢?
她和他也算青梅竹马,有些情谊的。
而且她从未害过他,她从来只针对柳潇潇而已。
她托人将二人幼时玩过的一个九连环送到谢遥手里,那九连环是他亲手刻的,两小无猜时,他还不知她今后要做太子妃,他便刻了九连环给她,说,只要她解出来,他长大就娶她。
她自是不当回事的,她来这一遭,只为了给柳潇潇找事,故她一直未解开这个九连环。
而那时,她立时便想起了这个flag,三两下解开,让人带着信,送到了谢遥手里。
当晚,谢遥站在了内狱牢门外。
就像每个故事的结局一样,恶毒反派最后的挣扎,被正派打脸,反派绝望不甘地赴死。
谢遥冷冰冰地看着她,替柳潇潇控诉她往日的恶行,并直白的告诉她,之前她遭遇的那场刺杀,便是他做的,他早就想让她死了,哪知她命不该绝。
她求他,算是求错人了。
他倾慕柳潇潇已久,即便此生与她无缘,也要替她除掉她这个祸害。
沈檀兮:……
不是,大哥,你不答应就别来呗,跟我逼逼赖赖半天,当我乐意听呢?
你没种把女人抢过来,就知道跟我放狠话,傻x!
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靠在牢房一角,默默运气,在心里将谢遥骂了好几圈。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遥的耐心渐渐耗尽。
沈檀兮还想怎样?
他已经如她所愿,给她一条出路,她……谢遥也不知为何自己引以为傲的气度和波澜不惊的定力就这么悄然消失了,反而心头涌上一股一股的烦躁慌闷来,他呼吸渐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他咬牙道,“沈檀兮,你到底还想怎样?”
她说!
他豁出去了!
“什么?”女子轻轻转过身,满眼疑惑。
谢遥身子一僵。
沈檀兮懵懂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刚刚我出神了。”
谢遥:……
男人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半垂的眼睑透着几分幽冷,他蓦地伸出手,撅起她的下巴。
“我说,看在老师的面上,我会娶你。”
沈檀兮清湛的眸子眨了眨,然后轻轻笑了。
她将他的手推开,难以置信道,“谢遥,你也知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谢遥拧眉。
沈檀兮直截了当的提醒他,“你不过一个侯府世子,区区从一品少傅,何以配我?你要知道,即便太子想要我,亦要拿扫平楼兰如此大的军功求皇上赐婚,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谢遥黢黑的眼底是满满的愤然,似是没料到她拒绝,更没料到她竟还嫌弃他,心蓦地就像滚入了热油一般,他红了眼睛,冷笑两声,恼羞成怒道,“好,我不配,但是你莫要忘了,太子所求是良娣,而非太子正妃,你是给太子做妾,做奴婢,我倒要看看你沈檀兮将来如何尊贵!”
“那也不劳你费心。”
沈檀兮的神情始终冷淡无波,毫无起伏,谢遥觉得他所有尖锐的攻讦,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无力又……隐隐作痛。
就像那日,他站在金銮殿上,看着太子出列,跪下,向皇上求娶她。
他的脑海竟一下子空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随着她的话语,再次成空。
谢遥失魂般转过身,欲离开,却在转身一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陆鄢。
陆鄢蹙眉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脸色有些黑。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他这个情敌,觊觎潇潇不成,又觊觎了他不要的女人?
谢遥勾唇,弧度带了几分嘲讽和挑衅。
沈檀兮也发现了陆鄢,见她发现了他,陆鄢抬步,朝他们走过来,带着几分高位者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消息,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显眼,“将军,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崔鄞:“何事?”
“裴府传出消息,准太子妃娘娘因受了惊吓,香魂九霄,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
沈檀兮,谢遥,陆鄢走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惊诧。
见沈檀兮出来了,凌月公主拧眉。
柳潇潇口无遮拦,已经说出了口,“裴家那个死了,那太子妃岂不是……”
明月公主及时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齐刷刷的目光又望向了沈檀兮。
包括谢遥,陆鄢的。
谁都知道,若裴氏死了,沈檀兮便离太子妃之位,只差一步之遥。
没有丝毫他们想象中的窃喜,沈檀兮古井无波,俨然与她无关一般。
再问传话小厮,他便所知无多了,只是说皇上听说了,遣太医过去瞧病,皇后赏了些吉物,至于太子,在东宫处理政务,听说了消息,言及要处理完政事再去裴府看望。
未来的太子妃生死关头,太子还在议政,太子不愧是太子!
宣王听了有些羞愧,三皇兄忙得不可开交,他却闲来吃酒。
柳潇潇是个八卦的,又问裴氏受惊,是如何受惊的?
小厮含糊其辞道,“不知为何,只是听说裴小姐用过晚膳,正在房里休息,突然慌张大叫,说是有鬼。”
“鬼?”明月公主诧异。
沈檀兮找了个借口,带着黑豆离开了崔家。
坐上马车,赶着宫门下钥前,回了慈宁宫。
裴府里灯火通明。
裴夫人看着床上的爱女,用手帕擦着眼泪,哭道,“我儿命浅福薄,看来是当不得这储妃之位。”
裴国舅怒道,“闭嘴!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裴夫人不忿,站起身来,“你还不让我说,我就说你那妹妹没安好心,她怎么可能真心抬举家里人,不定什么恶业遭在了我儿身上,璇儿本就命格浅薄,人家高僧说过的呜呜,她哪经得住?我宁愿我儿一辈子孤苦,也不愿意她早早这么死了。”
裴夫人哭得泣不成声,裴国舅何尝不心疼,他纳罕道,“不对呀,高僧也说了,太子的命格会护着她,绝对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