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
“娘娘,还是微臣将人给您带出来审问吧?”
“不必,本宫来此,除了审问凌月公主,还替宣王妃给凌月公主带些东西。”
宗令赵大人瞥了眼沈檀兮身后的几个人,四个贴身侍婢腕上各提着一包东西,还有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青豆解释道,“公主金尊玉贵,乍然到了宗人府,宣王妃恐凌月公主心惧忧思害了病,故找个太医来看看。”
赵宗令心道,混淆龙嗣,欺君大罪,很快就要被处斩了,没准宁嫔的母家也会被波及,还看什么病?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既是宣王妃所托,那大概就是宣王的意思。
赵宗令给沈檀兮指路,“太子妃这边请。”
尽管有人提灯指路,外面还是艳阳天,但越往里走,越是阴森黑暗,赶着夏日,潮湿闷热,过道只容一人通过,四面无窗,小小的牢室比一个成年人躺下都伸不直腿,据说刑部大狱比宗人府条件还要艰苦。
沈檀兮暗忖,她也不容易。
前方虽曲径通幽,但凌月公主的嘶喊声仍清晰地传了过来。
许是喊了一宿,嗓子都喊哑了。
“父皇,我要见父皇!!”
“冤枉啊,本宫是冤枉的,有人设计害本宫!”
那声音凄厉怨愤,恍若承载着几十年的怨气。
沈檀兮唇角轻勾。
她,当然是冤枉的。
只不过……她只能认倒霉了。
一众人很快在牢门外站定,许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凌月公主不再喊,反而问,“谁?”
回应她的是一道清冽婉约的女声,“赵大人,本宫有几句话要与凌月公主说。”
“微臣明白。”
“娘娘放心,微臣给公主准备的是最僻静最干净的牢房。”
“赵大人多费心。”
沈檀兮不能再满意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赵大人走后,凌月公主质问道,“怎么是你?”
沈檀兮语气凉凉,“本宫奉命审查此案,来的自是本宫,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自己的小命落在往日的仇敌手里,凌月公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半晌,她认命道,“劳烦嫂嫂与父皇禀明实情,凌月实属冤屈,宜春殿的人都在说谎,芸松和芸桦两个婢子更是串通起来,一起谋害我!”
凌月公主经过一晚上的复盘,总算清醒了些,就是有人害她,她心中恨极,不免切齿,“若严加拷问芸松芸桦这两个贱婢,一定能还我清白!”
“咯咯咯咯……”
沈檀兮轻声笑开。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沈檀兮轻嗤,“给了你一晚上你都没想明白,还想着翻案,就凭你?”
凌月公主呼吸一滞,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幽暗的囚室,她看不到沈檀兮的神情,但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
耳朵里顿时爆开一声爆鸣声,她捂住耳朵,用极度恐惧,极度难以置信地声音,颤抖道,“是你……”
沈檀兮静静欣赏自己的佳作,知道被害人看不见,于是贴心地嗯了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你……”凌月公主难以置信,即便沈檀兮亲口承认,她一时都想不明白,到底从哪一刻,他就被算计了。
是芸桦?
“芸桦芸松都是你的人?”
沈檀兮摇摇头,“不是,芸松跟了宁嫔五年,芸桦在宜春殿服侍了两年,她们可都是宁嫔的人啊。”
“是你买通了她们!”
沈檀兮清淡道,“买通?光用银子怎么能如此好用,我给她们的光明畅通的未来,因为她们相信,听了我沈檀兮的话,就有大好前程,相反,就是一个死。”
“哈哈哈你这个毒妇,你果然是装的,你把我们大家都骗了!”
凌月公主站起身,隔空指着沈檀兮,声嘶力竭。
“骗你们又如何?不光是你,还有你的那些好姐妹好兄弟,曾经化刀刮掉我头发的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沈檀兮!!!你这个贱人!你不会得逞的,我要去告诉父皇!!!你冤枉我,你陷害我!!”
凌月公主撕裂的吼声响彻耳膜。
沈檀兮轻轻扬眉,不屑道,“好呀,用不用我告诉你整个计划的过程?”
凌月公主沉默了。
“这个计划从你重新踏入宜春殿就开始了,你是不是很好奇,宁嫔到底有没有病,她有啊,小小的伤寒,但是宁嫔得知的,是不治之症,殿外所有宫人得知的,是伤寒。”
“所以,宜春殿的宫人没有撒谎,太医撒谎了,但撒谎的不只是那两个太医,而是整个太医院。”
凌月公主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全都听你的吩咐……”
“如何不能?你忘了本宫母亲为何人?现今太医院的人,不是本宫母亲的同僚,就是前辈同门,徒子徒孙,他们都长着一根舌头,姓崔。”
“其实宁嫔的死,目的为二,一是给皇上心里埋下你弑母的种子,二就是把芸桦送到你身边。”
“那日之后,你果然宠信了芸桦,只有你愈发宠信,她的供词,才更有力。”
“之后,芸松便不经意将秘密泄露给皇上,宁嫔私通产子,私通了谁,如何私通,时间长了自然不可考,但只要滴血验亲,你并非龙种,那所有的不确定就成了确定。”
“你一定很好奇宁嫔娘娘到底私通没有,你又是不是……孽障,”沈檀兮缓缓靠过去,用只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从头到尾这都是个局。”
“啊!!”凌月的胳膊猛地从栅栏中伸出来,尖叫着恨不得将沈檀兮撕碎,黑豆时刻警惕着,见状连忙将沈檀兮护在身后,她一脚踹上去。
“敢伤我家小姐!”
凌月吃痛,捂着被踹断的胳膊抽气,黑豆还不解气,哐哐往栅栏上踹,直到后面四人无语地翻眼看了下天,沈檀兮制止,“好了。”
黑豆退下还不忘了叫嚣,“有本事你出来和我单挑!”
凌月自是不能出来,更不能单挑,她捂着胳膊,嘶声低吼,愤恨难消。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当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做鬼又何惧?当然,我不会杀你,杀死你太便宜你了。”
凌月公主恐惧地看向牢门外。
“这些年,你春风得意,做尽了缺德事,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你说,沈彘和沈殊知道了你不是公主之后,会如何待你呢?”
“还有……沈庚。”沈檀兮笑声清潺似溪水,“他快醒了。”
“这时候,要是你突然疯了,不省人事,冤屈也说不出口了呢?”
凌月公主的呼吸几乎要停了,她仿佛被人掐着脖子,眼珠子快要跳出来,“你……你要干什么?”
“啧啧,你还真是蠢。”
“早在我选择告诉你所有真相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