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景帝看向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颤抖着的人,想他这些年一直陪伴在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起来吧。”他睁开双眼长叹一声,微微将身子仰倒靠坐在软枕之上。
“朕知道你也是想为自身留条后路,这才与平阳王卖个好。他此番也并无恶意,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往后太子继承大统也还是须得你们扶持。你们一心为朕,朕自然不会怪你们。你只需放宽心,日后朕自会为你留好后路的。”
闻言吕公公强忍着心中翻涌思绪,伏地谢恩:“奴才谨遵皇上口谕,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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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泽打马回府,一路缓慢行进。
他显然是中了公子川的算计,也是小看了对方的盘算。
本以为对方只是想借他的手对付长公主,现下看来,是打了让他在皇帝跟前失掉信任的心思。
他自身虽说是为着皇帝安危着想,却因此无端将皇帝身边之人吕公公拉扯进来,颇有权臣互相拉拢之势。
皇帝本就忌讳手下臣子间相交甚密,此次实在是大意。
这些他倒是不甚在意,朝堂之上交手,难免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他气恼之处在于公子川此番是借了裴文君的手将此物交到他手中,也是将裴文君算计在内,实在是可恶至极。
公子川几次三番主动凑到裴文君跟前,无非是还存了别的心思,若是借此机会能让裴文君彻底厌恶于他,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思及此,他忽而笑出声来,继而骑马疾行回府。
裴文君正斜靠着倚坐在软榻上翻看账簿,才看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李正泽从外间进来。
她见他神色不愉,当即挥退一众下人,起身绕坐到他身旁。
凑上前问他:“今日事情可是处置的不顺利?”
李正泽瞧她一眼,眸色深沉几分,当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吸着独属于她身上的香气,并不言语。
裴文君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担忧万分,由着他倚靠,她的纤细嫩白的手指搭在他的劲腰上,上下轻轻摩挲安抚着。
两人交颈相拥,静默半晌。
“皇上今日罚我在府中禁足一月,罚俸三个月。”李正泽沉闷出声,语气里透着委屈。
裴文君转头看他:“为何?”
李正泽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与他听,言词间将在朝堂之上受的委屈夸大几分,直说的眼圈似是都红了几分。
裴文君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只觉的心似是被一双大手握住揉捏,沁出一汪水来。
她用力圈住他的腰身,安慰道:“此番是我识人不明,错信他人。以后便不会再相信他了,只是连累了你,引得皇帝不悦,此番还要被禁足在府中。”
听得此言,李正泽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强压住心底里的喜悦。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如何想也不能改变,索性现下皇帝将我禁足府中,权当是在家休沐了,正好得空陪你。”
李正泽说话间躬身将她打横抱起往里间床榻边走。
裴文君瞧出他的意图,低呼出声:“青天白日的,你快放我下来。”
话音未落,李正泽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纱帐被放下去,挡住两人身影。
立在门外的小丫鬟悄悄将门合上走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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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也得了消息,只以为是张仙人办事不利,当下让人去给他传信,约他出宫来见。
翌日,张仙人头戴斗笠,身着道袍出现在了药铺门前,掌柜的连忙将他引进去,关上门。
朱聘婷早就在屋中等着,见他前来,质问开口:“皇帝现下还好好的宿在那万寿宫中,你答应本宫的事为何不办?”
“长公主殿下且听贫道一言,那日回去之后贫道本也是准备依照您的吩咐,到日子便送皇帝上路,只是贫道总觉得似是有人在暗中窥探,这才起了防备之心。
事情果然如贫道所料,那平阳王早就在派人暗中查探,只等着抓住我的错处。此次幸而并未被他们发现其中玄机,这才勉强脱身。您不必忧心,不出十日,皇帝必死无疑。”
朱聘婷犹疑看他,见他一脸笃定神色,不免沉吟道:“你是用何方法?”
张仙人一脸神秘:“道法之事,不可多言。您就且再信贫道这一回吧。”
朱聘婷见他言之凿凿,答应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完她先行走出门去。
门外公子川依旧是乔装扮成马车夫模样,头上戴着斗笠在外等着。
长公主上了马车,才吩咐他:“回府。”
公子川当下赶着马车回来长公主府,瞧着适才长公主面上神色似是平静许多,显然是被张仙人说动了。
他轻笑一声,扬起马鞭,赶着车往长公主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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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王府。
裴文君这几日只觉身心俱疲,李正泽禁足家中,平日忙碌的人突然有了闲暇。
他似是不知疲倦般,醉心于研究房中之事。他不只自己研究,还要拉着裴文君练习。
夜里每每事罢还要帮她揉捏穴位,说是助益有孕。
见他对此事上心,裴文君也不好泼他凉水,只能让子安每日里给她熬上一碗汤药喝下,调理身子。
虽说李正泽被禁足府中,裴文君却是来去自由,这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想要去到庄子上查看一番,就又被他拘回了书房陪他处置公务。
庆云从外头进来,回禀有从江南王家来的书信。
李正泽接过摊开来看,裴文君也凑过去瞧。
书信上是王家大爷的字迹,书中言明,王家和宋家一道为朝廷在南洋找到了能买下这批丝绸的人。只待皇帝答应,便能促成此事,先写信给他们通个信。
此事现下自然有负责江南织造局的来喜公公呈上奏折给皇上下决断。
他二人看完,对视一眼,放下心来,这批丝绸若是能尽数交付出去,不仅能为朝廷挣得不少银钱,也能让王、宋两家挽回些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