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那银子……”胡娘尚且不知命悬一线,踉跄着奔过来,抓着她的衣袖,“你一定能给我对不对,我还要救琥子啊!”
“胡娘……”
柳姨娘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候着,我马上回来。”
夜色渐深,苏府的后院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柳姨娘独自一人站在屋内,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瓷瓶,瓶身冰凉,触感如蛇。
她低头看着瓷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狠厉取代。
“这是你逼我的……”她低声自语,随即转身出了门。
“娘……”迎面碰上苏娇娇。
柳姨娘吓得一哆嗦,忙将手中的药瓶藏到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屋檐下,苏娇娇站在那里,身姿妖娆,面沉如水,“您……您若下毒毒死她,又要如何脱身?”
柳姨娘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涌出泪水,“她步步紧逼,为娘没有办法啊。”
“有办法!”苏娇娇面色沉静,冷冷道:“今夜戌时,让人将她引到南大街。”
“南大街?”柳姨娘不明所以,“为何?”
“只要她人在,无需我们动手,她必死无疑。”
“好。”
须臾,胡娘揣着银票,眼中涌出泪水:“柳姨娘,你真是菩萨心肠!老婆子我……我真的无以为报。”
柳姨娘笑容温和,在街道人的注目下,将其送出府,叮嘱着:“胡娘,照顾好自己与儿子,一路顺风。”
苏府大门口,昏黄的灯笼下,胡娘没有察觉出柳姨娘语气中的异样,“多谢你,放心。那件事,老婆子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旁人。”
柳姨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嘲讽。
……
南大街的烤鸭店,地处偏僻,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常年做烤鸭生意。
临近关门时,来了好几人,看样貌气质身份尊贵。
两人忙腾出一张大桌子,仔细擦拭一番,将众人安置好,又端来烤好的鸭子,仔细片好,薄饼,蘸料也及时放好。
几人坐定,动手开吃。
苏蔓蔓吃得很慢,席间更是提议她煮茶手艺好,要亲自为他煮茶。
他也来了兴致,令追风去马车上拿来一整套茶具。
她忙活着烧水,煮茶,冲泡,斟茶,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娴熟精准。
当翠绿色的茶汤在雪白中的瓷杯中翻滚时,袅袅茶香升腾而起,沁人肺腑。
“殿下,请喝茶!”她恭敬递茶杯。
袅袅茶烟中,他伸手来接,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手背,带来一股令人难以明说的酥麻感。
苏蔓蔓险些打翻青瓷茶杯,滚烫的茶汤在杯口晃荡出细碎光芒,像极了他眼底里闪动的暗火。
“殿下小心烫!”
她受惊想缩回手,却被他顺势抓住了手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拇指状似无意地摩挲着她手腕处的一道疤痕,“整日里冒冒失失,怎么受得伤?”
桌旁的桌台上,烛火啪地闪了蜡花。
她想起迷幻林中,那晚他们遭遇了野兽袭击,为了自救,他们拼死猎杀。
最后,她的手腕处被野兽利爪抓伤,而呦呦伤得更重,后背被抓去了很大一块肉,流血高烧好几日,差一点救不回来。
她慌得挣脱他的束缚,红着脸道:“贪玩,不小心被野猫抓了。”
夜墨低笑出声,喉结在烛光里滚动如暗潮,“好大一只猫。”
昏黄的烛光下,四目相对,朦胧的光线下,那一双黑眸,蓦然让苏蔓蔓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在曾经的某个暗夜中,那双眼,也如此这般的望过来。
一眼望穿,望穿秋水。
是谁?
她恍神了。
“姑娘!”桃红突兀地唤一声,将苏蔓蔓的思绪拉扯回来。
她抬头望向窗外,天彻底黑下来:“殿下,天色太晚,我该回去了。”
“好。”
几人吃饱喝足,从烤鸭店出门,上了马车。
南大街相比其他街市相对偏僻,街上行人稀少,临街商铺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颠簸的车厢中,苏蔓蔓数着帘外的更漏,戌时三刻,该来了。
她并未注意到,身旁人的神色变了。
沁人心脾的龙涎香混着着药香突然笼罩下来,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火热的胸膛紧贴着她后背,话音里裹挟着淡淡茶香,钻入她的耳畔,“危险,别动。”
“哪里?”她借势后仰,偏过头想要探查,谁知唇畔凑巧扫过他的喉结。
温热的唇,落在稍有凉意的喉结上,仿佛一把火,瞬间撩起熊熊大火,将两人团团围住。
时间空间,仿佛在一夕间全部消失了。
夜墨闷哼一声,扣住她腰肢,往外挪了挪,掌心温度透过春衫烙在肌肤上,将她脑中残存的那一丝羞耻差一点烧光了。
车窗外,刀剑声破空而至,伴随着人的惊呼声,呐喊声,求饶声。
车厢中,她听见彼此错拍的喘息,竟比兵戈声更惊心。
车帘处,有白雾漫进来。
他熄灭了马灯,掀开大氅,将她裹在他怀中。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触感。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犹如那夜,她与呦呦打跑野兽后,双双受伤,彼此依偎,她也听到了同样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殿下……”她在他怀中微微一动,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面颊,勾起他心底一片涟漪。
“嗯……”他闷哼般,发出一个简单的字节,余音在口腔中萦绕,宛若深夜暗礁上的海妖发出低沉的吟唱,一下子触动了她的心。
苏蔓蔓满脸滚烫,全身僵硬着,连呼吸都短促了几分。
“殿下,外面发生械斗。”
车帘外,传来追风的声音,“是巡防营肖傲领人缉拿几名黑衣人。”
苏蔓蔓撩开大氅的角,透过门帘的缝隙往外望去。
白雾散去,不远处的地上一片狼藉,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瓜果物件散落一地,几个散落的灯笼随地倒着,风一吹,灯笼点燃,发出赤白的光。
大街正中心处,几名官兵围拢着一群黑衣人,双方的厮杀达到白热化。
为首的巡防营首领,他发丝凌乱,脚步虚浮,明显受了重伤。
夜墨眼神往大街上一番巡视,微低头,便看到怀中的人儿,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肖傲的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她眉头深锁,紧抿着唇角,眼神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人在他怀中,却想着他人,这便是她今夜千方百计引他出来的目的?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夜墨的指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视线扳回来,沾着药香的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下唇,在胭脂上拖出一道残红:“苏大姑娘如此关心那人的安危?”
他的声线浸着冰碴,眸光却凝在她唇瓣被他擦乱的朱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