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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刚从乘月茶苑听取了八卦消息的徐小满,火急火燎地跑去静园通风报信。

此时,肖辞正站在后院的小池塘前,眉眼低垂,不知想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就丢下一句:“吃饱喝足,终于是想起我来了?”

“哥,别这样说。”徐小满脸红,“明明是你天天拿公事敷衍我,不陪我去,我才自己跑去的。”

“现在倒打一耙,我简直是比窦娥还要冤。”

说着说着,他有些好奇:“颜姑娘又不是旁人,哥怎么不亲自去一趟呢?更何况云雁的身份还是你帮她伪造的。”

肖辞看着塘中倒影的目光顿了顿,声音很淡:“人多嘴杂,难保不会传出些流言蜚语。再被人趁机坐实,污了她名节就不好了。”

“那我天天去,不也一点事都没有?”徐小满不解,挠了挠头,“哥,你太谨慎了。”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吃些茶点,听个小曲,顺便再找陈大壮说会话罢了。”

说到此处,徐小满眸子突然转了转,一脸激动地说:“难不成哥还能玩出新花样?”

“说了你也不懂。”肖辞看了他一眼,哼道,“榆木脑袋。”

莫名其妙又给肖辞怼了,徐小满撇了撇嘴,没再哔哔叭叭地说个不停。

院子再次寂静了起来。

肖辞蹲下身捡起一颗小石子。

随手一扔,漂了几下后沉入水中。

平静的水面只剩下几圈漾开的波纹。

他转身,扫了眼站着发呆的木头:“找我做什么?”

“嗯?”徐小满听见声音,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他把手中提着的食盒往前一递:“这是颜姑娘托我转交给你的。”

肖辞目光自然而然滑到食盒上。

光滑的花梨木上描绘了几株含苞欲放的垂丝海棠,美艳又低调,一如她的人。

默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耳畔依旧是徐小满喋喋不休的唠嗑。

“哥倒好,每次吃东西都不用付钱,我今日可是又付了整整十两银子。”

“不仅肉疼!心也疼!”

他捏起两指摩挲,露出殷切目光:“你看这费用能不能……”

徐小满话还没说完,便被肖辞无情拒绝:“等你学会了使剑,再来和我谈论这个问题。”

徐小满一听,刚破土的小草瞬间又萎靡了,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和固定不动的木桩打架,结果木桩一点事都没,他反而浑身上下散架了一般。

这木桩怕是和他有仇!

怎么砍都砍不出伤害!

他都快怀疑肖辞给他做的木桩是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了。

想着想着,徐小满一脸惆怅地拍着脸颊两边的肉团:“十两又十两,十两何其多。我生待十两,万事成蹉跎。”

肖辞拍了一下他肩膀,调侃:“多大点事!什么时候出师,就什么时候给回你这一堆十两。”

刚说完,转身往书房走去。

徐小满撅了撅嘴,小声抱怨道:“哥真狠!怎么就没人能管管你啊?”

走在前头的肖辞微微挑眉,故作听不懂地“嗯”了一声。

徐小满又道:“嫂嫂,你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我快想死你了。”

走在前头的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怕是要等太阳从西边升起。”

徐小满一听,顿时诈唬:“什么!”

话音落下,精气神瞬间泄了一大半。

拖着疲惫的身躯,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没气没力地跟着走。

一边走还一边抱怨:“下次再也不给你带回来了。哪怕颜姑娘拿三盘免费的金玉团子引诱我,我也绝对不为所动。”

静园很静,除了长廊上挂着的烛灯闪下的影子,连个多余的仆人也没见到。

肖辞推开书房的门,将食盒放在桌上。

刚刚还一脸疲态的徐小满瞅了眼食盒,顿时将刚刚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之所以愿意带,是因为能蹭几口。

所以这次,还是如往日一样,极其殷勤地动起手来。

“榛子酥、玉露团、樱桃毕罗、透花糍……全是哥爱吃。”徐小满口水都快流了一地,“颜姑娘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肖辞扫了眼,一副看破又说破的表情:“不是你出卖的我?”

“我也就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她记下来了。”徐小满心虚地辩解,“她对哥真是上心呐,我觉得她肯定是对哥有意思。”

肖辞拿糕点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正常,看着面前吃得甚为欢心之人。

忍不住揶揄了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徐小满抹走嘴巴粘到的碎屑,双目闪着星星,一脸等夸奖的神情:“像我什么?”

“又笨又爱胡思乱想。”

徐小满:???

月上浓墨,银烛垂泪,夜色渐渐变深。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糕点一扫而空。

徐小满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仰靠在椅背,叹道:“有哥真好。”

肖辞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继而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我看你是有吃的才好。”

刚说完,又低头看向书案上刚呈来的董文旭判决。

一句无足轻重的降职,就能抵消几十条冤魂的仇,还真是讽刺。

想走,也得看他能不能活。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一阵夹带些愠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徐小满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叫:“你猜我今天在乘月茶苑见到谁了?”

刚说完,见对方一脸不关心的模样,只能直奔主题。

“是裴景言!还有你老子和那个女人!”

“原来裴景言和颜姑娘是青梅竹马,二人一起长大的。”

此话一落,肖辞翻页的动作明显滞了滞。

徐小满没发现,凑近继续道:“他说颜姑娘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苦。”

“现在为了生存,抛头露脸,委身茶馆,着实丢脸,还说要出双倍钱带她走。”

说着说着,徐小满气得咬牙:“当时我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都想直接打他一顿。”

肖辞停下翻页的动作,漆黑幽眸中似盛着冰山暮雪,一片凛冽。

再抬头时,敛起面上表情。

见对方抡起拳头,做出了一个干架的姿势。

突然笑了笑,戏谑道:“那你怎么没去?”

“这不还没能打得过嘛……”徐小满叹了一声。

又连忙挥手否认:“不不不,不是打不过……是陈大壮同我说的时候,裴景言已经不在茶苑了,我找不到人怎么打?”

“哦?是这样啊?”

对方语气明显带着挑逗和质疑,徐小满心虚的目光从窗外的圆月转到桌上笔筒里斜插着的狼毫,又转到挂在墙上的字画……

简而言之,就是不敢直视肖辞的眼睛。

安静不过片刻的书房,响起了低沉的嗓音。

“你不是说裴景言是盛京少女最想嫁的人吗?人品好,长得好,反正怎样都好。你确定这些侮辱人的话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徐小满拍着胸脯保证:“这是陈大壮的原话。他是哥的崇拜者,肯定不会欺骗我。”

“再说了,我原先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替他说好话的。”

徐小满想到那些美味的糕点,想到平日里颜衿总会自掏腰包,帮助无家可归的难民,也会给他们提供谋生的手段。

别看乘月茶苑小,却养活了几十户困苦人家,同时教会他们安身立命之本。

男的学算账,学经商……

女的学女红,学织锦,学烹茶……

当然,这些全都是陈大壮和他闲聊时说的。

想到这里,徐小满语气更加愤愤不平:“颜姑娘凭自己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对?要他多管闲事,还真是虚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