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隐约瞥见死者空洞而无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咧开的口腔里满嘴黄牙,口腔里和嘴鼻处沾满了凝固的血迹,嘴唇有豁口,对应着,有颗门牙朝里歪斜了。
他据此推断,死者曾经反抗过,被凶手按住脑袋使劲磕硬物上磕的。
趴卧死者头部、脖颈和迷彩服上衣都是刀口,能看见少部分脸,上衣血渍斑斑,血迹是从被迷彩服遮盖的皮肤刀口流出的血液渗透的,不用看,死者面部、前胸和手臂也满是伤口。
看样子死者死前做了垂死挣扎,被两个人前后夹击刺死,致命伤应该是脖颈那处,喉咙像鲶鱼嘴一样被割开。
晏惜寒眼睛盯着尸体,翕动一下鼻翼,闻到了淡淡的尸体散发出的腐败水果气息,两人已经死了一天一夜了,只是这个地方阴暗潮湿阻止了肌肉腐烂速度。
“刀疤,从两个死者的形态看,一个是猝不及防被人勒住了脖子,一个是察觉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后,做了死命反抗,结果还是难逃一死,因为他要对付的是两个手持兰博刀的对手。”
晏惜寒站起身,用颇有意味的眼神看着刀疤。
“大概率是凶手觊觎死者的双肩包,为了两个双肩包,要了两个人的命,够狠的。”
“堡主,你什么意思啊?把我看糊涂了。”
雷金克看向堡主的眼神里灌满了疑惑和不解。
“刀疤,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你刚才还在‘谆谆教导’我呢!”
晏惜寒脸上流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堡主,我们即使不接纳这样的人,我们既然来了,是不是看看凶手的庐山真面目啊!或许他们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晏惜寒瞅瞅那两个死者,转头又瞧了瞧石屋方向,冲刀疤点头。
已经锁定了目标,晏惜寒没让追风再打头阵,他让追风跟随着,两人从树上拽下马缰绳,牵着马往石屋方向悄无声息地摸去。
战马可不懂得隐藏自己,马蹄踏在地上声音震耳,在距离石屋约莫还有二百米远的时候,两人将战马拴在身边树桠上,只身摸了过去。
石屋周围还看不出来什么,但能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有摩擦声和弄水的声音,感觉像是有人在清洁什么东西。
整个石屋在太阳的光芒照耀之下,显得明亮而扎眼。
石屋不大,感觉是两间房,约莫有四十至五十平米那样,四周长满了杂草,有几株野生灌木紧贴着石墙生长,树干深深嵌进石墙。
如若不是石屋里有声音,没人不相信它已经被废弃了。
石墙冲向晏惜寒这侧开了两个半米见方的窗户,窗户四框长满杂草,几乎封住了窗口,窗户镶嵌着手腕一般粗细的松木杆,大多已经腐烂斑驳。
那种潮湿交织着发霉味道的浓郁气息在石屋四周盘旋萦绕,令人无法忍受。
晏惜寒留下追风警戒,他和刀疤继续向石屋靠近,两人紧贴墙壁,透过窗户望向屋里,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跪在地上,正在用一块破抹布蘸着一个木盆里的水擦地,盆里水已成黑红色。
石屋那侧的大门敞开着,有阳光洒下,门口映出了扇形阴影。
迷彩服虽然污渍不堪,沾染了不少血迹,但还是能看出来衣服是新的,他是新流放的流放者。
晏惜寒对刀疤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开始往大门口运动,酥脆的青草在沉重的脚掌下碎裂。
石屋前面一片空地,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地面铺就大小如指甲一般的沙粒,很平整。
只是有些地方,无孔不入而生命力特顽强的小草顶破沙土层,从地底钻上来,破坏了院落的整体性。
两人倚靠墙壁警觉地望向四周,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便闪身而出。
屋子空气里充斥着死亡气息,腥腻和腐败气味浓重,这让晏惜寒立马想到,那两具尸体就是从石屋里运出去的,或许后背对着自己一丝不苟擦地的那个人就是凶手。
晏惜寒现身的第一眼就看到屋内墙角堆聚的黑色双肩包,共有三个,两个死人的加上一个活人的。
“凶手”察觉身后有动静,猛然回过头来,眼神里露出的恐惧让他采取了令晏惜寒没料到的举动。
他陡然端起那个盛满了脏水的木盆泼向晏惜寒和刀疤,幸亏两人早有准备,几乎同时往外一闪身,让出了门口空间,脏水泼撒一地,地面即刻变成了水塘。
凶手动作非常麻利,弃盆,顺手操起一截半米长的硬质木棒举着就冲了出来,前脚刚刚迈出门口,后脚就被刀疤伸出的长腿绊住,凶手身体失去平衡,又收不住往前扑的动作,只见“吧唧”一声,凶手整个身体跄在地上。
他刚刚泼出的脏水登时被他那身饥渴的干衣服吸附。
男人嘴巴和上肢触地。
你想想,地面铺就着手指甲一般的沙粒,硬如钢钻,人乃皮肉之躯,皮肉之躯与钢钻摩擦、撕咬,自然是皮肉抵不过钢钻。
一瞬,男人两个上肢和嘴巴鲜血淋漓,嘴巴好像被蹭掉一块皮,血红的下颚几乎露出,那殷红的鲜血呼呼地就流了出来,男人赶忙用手撩起衣襟捂住下巴。
下巴是捂住了,但鲜血却止不住,依旧渗透衣服,顺指尖流出,而后沿着手臂继续往下流,与手臂流出的血液交融,至肘尖滴落下来。
即便是男人伤成了这样,依旧摆好打斗姿势,看来眼前之人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难怪他连杀两人。
男子较胖,面庞并不肮脏,五官清晰可见,粗重眉毛下眼睛瞪得如牛眼,宽宽的鼻翼因呼吸急促而起伏,黑厚嘴唇有点向外翻卷着,活像鲶鱼嘴。
形容不丑陋,但也不那么受看。
最有特点的是男子额头上长了几个疖子,疖子不断地颤抖着。
他面色黯淡,眼神忧郁,右手握着木棍,剑拔弩张,十分警觉地看着对方,彼此双方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气氛有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