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就算表面看起来对父亲恭敬,但是在私下里难道还会顾忌这一个小小的孩子吗?”池韵眼尾微微有些泛红,“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没有娘的野孩子,这一点难道他们说错了吗?”
“身为一个母亲,在丢弃孩子之前难道不会想到这些吗?”
“不过也是,既然她选择将孩子抛弃,那又怎么会为这个孩子而考虑呢?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只是因为不爱,所以根本不在意而已。”
池韵也没有想到自己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在说完这些时迅速的低下了头,掩饰眼底的湿润。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在看到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会有些破防。
一旁的安然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些许痛快,她原本想着池韵在丞相府的过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她居然也会有被人看不起的一天。
一直沉默着的林晚娘眼神中满是悔意,她倔强的抬手扒着车窗,泪水夺眶而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说话的燕秩也大致猜到了些,他伸手将池韵拥入怀中,随即冷声道:“走吧。”
站在窗外没有达到目的的安然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车里那个男人冷冽的双眸直视着,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宛若书中所写的谪仙人一般。
只是他的眼神冷漠,似乎只有在看向池韵时才会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也正是这一点点的变化,让安然心中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如果她也出生在相府的话,那她也有机会能和这样的男人比肩,凭什么那些好东西都是她池韵一个人的?
安然的眼神中全然都是不甘,但现如今的她也只能攥紧拳头,等待着某天被认回相府。
马车缓缓往前走,林晚娘到底是没有抓住属于她的孩子。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原地,眼睛里的泪水不断的滑落,手指紧紧掐进泥土中,心中满是悔意。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将她丢在那冰冷的相府,她也不会这样恨我。”
“你现在知道说话了?刚才难不成是哑巴了吗?”安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伸手拉她的意思,“真是一点儿都不中用,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
“池韵再如何都有个当丞相的爹,可是你若是再不努力些,毁掉的就是我和弟弟两个人的一生了,要知道安思那短命的爹可不抵什么用。”
林晚娘红着眼眶瞪着那牙齿伶俐的安然,一向温柔的她怒目圆瞪的骂道:“你做梦!”
“你是我嫁到安家之后才出生的!那就是安家的种,不管如何都不会变!”
“你口口声声说那短命的爹不抵什么用,可是他是为了你才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是你害死的他,若不是你朝着要吃那山顶的红果,他也不会死!”
安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难道这些都要怪到我身上吗?”
林晚娘又哭又笑的,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家的方向走着,“你若是要去追求你想要的富贵,大可以自己去试试,此后我不会再帮你了。”
安然瞧着她这疯癫的样子,心中担忧的不是她的精神状态,而是自己那看不清楚的未来。
于此同时,那辆朝城中驶去的马车上,气氛同样跌到了谷底。
燕秩伸手将池韵紧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扒开,在瞧见那一抹猩红时,皱起了眉头,“你又何苦为此伤害自己呢?”
他顺手将放在马车座位下方的伤药取出,小心翼翼的倒在池韵那受伤处。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就是我的母亲。”池韵没有准备瞒着燕秩,她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
“我爹是大盛国最年轻的宰相,他没有显赫的家室和强势的岳家,不过是寒窗苦读十几载,用他自身的本事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而我娘,便是陪着他从白身到宰相,只是到最后害怕了盛京城中的勾心斗角,于是便抛下我和父亲悄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再有消息,就是几个月前了。”
池韵靠在马车的角落里,感受着燕秩那满是温暖的手心拖着她伤痕累累的手,“她早已改嫁,身边有了一儿一女,那女儿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名叫安然。”
“她的年纪只与我相差一岁有余,也就是说我娘她在离开丞相府之后,很快便与人再次成亲。”
池韵想到这里,也明白了为什么池晟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
想来他对这个发妻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只是他也被她的背叛而伤透了心。
燕秩从前只听闻过丞相之妻早亡,却不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
他满眼心疼的看向身侧的池韵,牵着她的手低头轻轻吹拂着,“她既然早就做出了选择,那就不必再来纠缠,如此尚且还能保住些当年的情分。”
池韵眼底全然都是凉薄,她轻轻扯起嘴角笑道:“不过就是想为她那一儿一女谋出路罢了。”
她也是林晚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当年她因为害怕盛京权势厉害所以逃离,可是现在居然能为了那两个孩子,重新回到她所恐惧的盛京。
还真是母子情深啊!
燕秩自然也是猜到了这些,只是他想要让池韵自己说出来,这样才能断了她与林晚娘之间的感情,心也就不会再因此而受伤了。
他低着头耐心的将那受伤的手掌包扎好,轻声道:“往后可别再这么傻了。”
池韵侧目对上他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睛,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快了一拍。
好在她身边有爱她的父亲和燕秩,对与那些缺席她人生的人,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遗憾了。
马车行驶中,周围都是平静的虫鸣鸟叫声,直到快接盛京城城门时,却是听到了一些吵吵嚷嚷的动静。
燕秩掀开车帘,皱着眉头看向外面人群聚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