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卢元盛就拿起自己桌上的试卷,“你们看看,居然全部做对了!”
“礼乐书数,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更是震撼人心,能写下引出天地异象的好文章!”
“这是个读书种子啊……”
众人看着卢元胜手上拿出来的帖经试卷,也一个个面带错愕。
他们都是科举出身的,自然知道帖经部分有多难。
而且更是听到些许风言风语,朝廷有意为之前那件事情翻案。
所以此番出题,更是生僻,就连许久不曾考过的古文经学都拿进来了。
居然还能做对?
“这是谁家培养出来的妖怪……”张主事喃喃自语,旁边一个官员却一巴掌拍在桌上。
“是他!”
“怎么了?”这么大的动机,顿时所有人都望向这个官员。
此人苦笑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抽了一份试卷放在众人面前。
“我刚才拿到一份策论,同样是……怎么说呢?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卢元胜接过试卷,目光飞速扫过,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就像是打翻了五色盘一样。
青苗法、保甲法、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改土归流……
要说文笔,的确比不上他在诗词歌赋方面的表现。
毕竟这个时代的策论虽然不是八股文,却也有诸多格式韵律的要求。
这篇文章只能算勉强达标,问题是策论并不注重言语,更注重实论。
其中内容……
“这玩意儿要是交上去,估计半个朝堂的官员都想砍死他吧。”
卢元胜呆滞许久,苦笑一声,将试卷递给周围的其他阅卷官传阅。
所有人看过之后,都是表情呆滞,哪怕就是当朝宰相,都不敢如此大胆吧?
一条条推下去,这得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啊?
比如改土归流,将边境土司改成流官……
边境土司本就是部落酋长之类的,部落就是他们的私产,酋长之位世袭。
可一旦改成朝廷委派的流官,也就意味着丧失以往国中之国的诸侯地位。
谁敢推动改土归流,那些土司就敢砍死谁!
又比如火耗归公……火耗指的是在地方收取赋税过程中,可以多收取两成作为损耗。
比如碎银融合成银锭的杂质损耗,又或者粮食运输、仓储过程中的雀鼠损耗。
这中间有多少官员中饱私囊,可想而知,一旦火耗归公,那……
还有什么摊丁入亩,更是会赢得所有地主的仇视。
“就算是当年推动那件事的谢麻子,也不敢如此大刀阔斧吧?”
一个官员忍不住想起了先前笼罩着众人数年的阴影,所有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就连张主事也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卢元胜的身上。
“卢大人,这件事……恐怕有点麻烦了,最主要的是,上边……什么意思?”
张主事指了指天上,那位皇帝陛下,到底是要守旧,还是要变法?
如果要守旧,那此人的试卷现在就可以丢进竹篓,甚至一把火烧成灰。
可如果上边要变法,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标杆!
“这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卢元胜感觉压力山大,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啊。
怎么会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不过尚书左丞裴茂大人正好在定州,不妨请他老人家亲自过来一趟?”
……
“听说这次魏郡贡院之上,居然出现了白红贯日的天地异象!”
“不知道是出了个什么妖孽,就连那些考官,一个个都直呼不敢相信。”
裴子安这两天忙前忙后,帮着沈无名去打听小道消息。
魏郡贡院上空出现如此天地异象,懂行的都知道,这是出现了绝世好文章。
裴子安第一时间就跑到侯府,安慰着沈无名。
“大哥哥,你也别太灰心,遇到这种妖孽,只能算运气不好。”
“不过就算再妖孽,也就只占一个名额,我听爷爷说,你的成绩不错呢……”
裴子安也去裴茂那里问了。
裴茂身为尚书左丞,自然不会知法犯法,徇私舞弊,但透露个小道消息还不成问题。
沈无名倒是淡淡一笑,“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这个世界的妖孽还是太多了呀,居然还能引发天地异象,什么东西?
之前看到此方世界诸子百家发展至今,他就有所感叹。
如今身在其中,体会却愈发深刻……第一科的题目虽然不难,却涵盖众多。
哪怕他有逆天悟性,遇到那策论都有些搞不定,没想到……
“明天就揭榜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裴子安看他的情绪似乎不高,拉了拉他的衣袖。
然后从自己的袖兜里取出一堆零食,“我分你尝尝,吃点甜的就开心了……”
“好!”沈无名倒是没有不开心,只是感慨罢了。
没有想到自己就碰上这么个禽兽,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干死他。
“对了,要是实在没考好的话,我去跟三叔说,让你上榜。”
裴子安哼唧道。
“三叔?”沈无名倒是不知道他家三叔是谁,只接触过四叔裴渊。
“我三叔是太学的大祭酒啊,仅次于太学主,负责整个河北四州的秋试阅卷!”
沈无名知道中山裴家权倾朝野,但是也没想到这么野。
尚书左丞、秦州都督、左龙武大将军,这会儿还来一个太学大祭酒!
“你家到底有多少人当官?”沈无名忍不住问道。
“多了呀,只要是成年的男子,要么从军,要么从政。”裴子安嘻嘻一笑。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零零散散加起来,裴家五品以上的官员超过二十个。
还不包括各种姻亲、门生、故吏……
说起来,像楚平山这个广武将军,也是裴茂举荐的,也算是跟他有一份香火情。
而这种关系的人,中山裴家不知道有多少。
而这还仅仅只是定州的顶流,比之四大门阀还差了一筹。
“果然,门阀政治害死人啊。”沈无名感慨了一句。
……
一墙之隔,宋南烛待在楚幼仪的闺房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闺房密语。
目光落在院中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宋南烛却若有所思,随即望向楚幼仪。
“幼仪,无名身边这么多女人,你难道就没什么……没什么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