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走下马车,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无论是昌乐王等勋贵,又或者是周围百姓、太学生,纷纷稽首。
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绝非是因为左相大人的权势。
就连沈无名也收起了脸上乐子人的表情,一片肃然,望向门口。
左相大人环视一圈之后,目光才落在何文广的身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何文广却像是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住了一样,只觉心中发寒。
身躯都忍不住颤抖,小腿肚子甚至陷入痉挛,咽了咽口水,鞠躬一拜。
“拜见左相大人!”
何文广深深鞠躬,足足九十度,不敢有任何的不敬之处。
没有看到左相大人的时候,他自己还在憧憬,或许能够在魏王的帮助下更进一步。
到时候进入三省,又或者担任六部尚书,熬上几年,登临宰相之位。
可真正面对左相大人,那种如一粒蜉蝣见苍天的感觉,他深感无措。
“免礼吧!”
左相大人声音轻柔,让人如沐春风,可何文广却不敢放松,满是敬畏抬头。
“这件案子是怎么回事,从实到来。”
左相大人没有任何的逼迫,只是轻声询问,但何文广却是身躯一颤。
嘴角抽搐,内心挣扎。
可也只是一瞬之后,他就做出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如实到来。
“是魏王殿下!”
何文广没有装傻,“昨天我得到魏王殿下的消息,让我今日安排人在祥和街等候。”
“只要沈无名出手击伤嘉兴郡主周围之人,我就将其拿下。”
“然后以刺杀使节之罪,将其打入大牢,并且安排死士,趁机刺杀。”
如果换一个人来,哪怕就是活阎王裴德本,何文广都要和他周旋一二。
但是左相大人……没人敢!
左相大人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淡淡点头,“身为朝廷大员,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罪?”
“为官渎职、草菅人命、屈打成招、滥杀无辜……罪无可恕。”
何文广如数家珍,深吸一口气,“按照大汉律令,当判斩首之刑,罚没家产。”
“三族之内,流放千里!”
这就是他的结局,他自己亲自宣判的结局。
左相大人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司马道章,“把他押下去吧。”
“遵命!”
司马道章亲自出手,从属下手中接过枷锁,扣在了何文广的身上。
将其押送下去。
左相大人这才走进衙门之中,环视一圈,对着普贤菩萨点了点头。
“见过左相!”
普贤菩萨双手合十,微微鞠躬,显然对左相也尊重到了极致。
“既然来了洛阳,就多玩几天,若能开坛讲法,那也是极好的。”
左相大人缓缓道,“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的,可以跟僧录司说。”
“老衲晓得!”普贤菩萨慈悲一笑,丝毫没有在何文广面前的嚣张。
左相大人点点头,没有多说,而是看向了沈无名。
“见过左相大人。”
沈无名深吸一口气,恭敬行礼,他也知道这位左相大人的威风。
三朝老臣,天子之下第一人。
甚至在朝野之间的影响力,还要超越天子和先帝,能孚众生之望。
“沈爵爷,我听说过你,而且我看过你的策论,很不错。”
左相大人缓缓道,“这次的案子,我会让大理寺和宗正寺一起查。”
“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好准备考试,不要辜负陛下的厚爱,朝廷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
沈无名鞠躬一拜,“谨遵左相大人教诲!”
“我走了。”
左相大人说了一句,慢悠悠朝着外面走去,登上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全程都没有说几句话,但轻而易举就将整件事情化解了。
周围的太学生也自发散去,闹事的昌乐王等人也不敢多言。
至于始作俑者何文广,更是没有丝毫搪塞,将背后阴谋一一道出。
乖乖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沈无名感觉这都像是梦幻一般,比他预想的结果还要更好。
可这过程……
太假了。
“不愧是左相大人。”
杨元庆叹了一声,“你看到何文广的表情了吗?都不敢说句假话。”
沈无名苦笑一声,突然感觉到一丝羞愧。
虽然他全程都占据着优势,而且一开始还是抱着高高在上的钓鱼心态。
可此时跟左相大人一比,显得自己像小丑一样。
什么手段,此时都显得如此无力,反倒是左相大人,举重若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走吧,给你洗尘。”
昌乐王走进来,“咱们喝顿酒,待会儿还得去宗正寺报道呢。”
沈无名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普贤菩萨,“菩萨可否一起,喝杯酒水?”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佛家的佛子,但危难之际,人家伸手相助。
总归是要有个回答的。
但普贤菩萨只是笑眯眯摇了摇头,“老衲就不去凑热闹了。”
“等佛子忙完之后,老衲再去府上拜访,这里就先告辞了。”
对普贤菩萨来说,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佛子没有出事就好。
而且还刷了一个脸熟。
普贤菩萨带人离开,但那些太学生还有几人在此,沈无名出声相邀。
王仲舒、方道元等人都没有拒绝,一行人来到了丽景楼。
昌乐王大手一挥,直接让丽景楼清场,专门宴请他们这一帮。
至于司马道章,此时已经押送着何文广前去大理寺,倒是没有过来。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至于席间,这些权贵之子一个劲的拼酒,但是清一色地拒绝了沈无名。
跟他喝,那是找不自在。
他们上次回去也反思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那就是沈无名作弊。
靠着一身第六境的修为碾压他们,根本就做不得数,没有乐趣可言。
反倒是王仲舒和方道元,对沈无名似乎特别感兴趣,尤其是他在邸报上面发表的文章。
“第一次看到那些文章的时候,我就知道,憔悴兄一定是国之大才。”
方道元颇有感慨,“我一直钻研水系河道,希望能够疏理水脉。”
“可二十年埋首苦读,也远不如憔悴兄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