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林纳言将自己的手臂扯走,后退一步:“谁和你是姐妹。”
“我无奈之下才答应的,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拿到海砾石,我们就直接走,头也不回的。”
虞饼满脸真挚,她搓搓手:“还得靠你的传送符呢。”
林纳言脸色终于变好,挑眉反问:“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当然没有。”
将人哄走后,虞饼这才踏步走向莫年。
正要同他一起去后院,却被旁边的侍女拦下,说需要先换身裙子。
“现在小姐您的装扮……有些不合适。”侍女神情尴尬,似乎担心被拒绝。
虞饼想着先配合下赶紧办完事走,她点头跟随离开。
故此当莫年推着轮椅回到最初的雪院等待片刻,很快便见到了身穿白色素裙女子。
不用于先前英气的深眉,现在细眉弯弯,即便面上不带任何表情,但能凭空让人觉得温柔亲近,女子姿态挺拔踏步而来,不卑不亢。
“没有其他裙子了小姐,若是您觉得这套太素,我们下次选其他颜色。”侍女跟在旁边犹犹豫豫。
“这身挺好的。”
打法完侍女,虞饼快速将院门合上,快步坐到轮椅青年跟前。
“有屁快放。”
“真粗鲁,”莫年似笑非笑,他盯着少女洁净的脸和背景的白雪融为一体,轻声询问,“不过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明天都要成婚了,不好好介绍自己?”
“知道名字做什么,你叫我……小饼就好。”
饼?能吃的那个饼字?
对于女子的不坦诚莫年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回归正题,将一开始的说辞道出,有关明日成婚的所有流程。
虞饼平平淡淡的听完,开始义正言辞地纠正:“第一,叫我小饼,而不是娘子,第二,明日陪你做完戏、拿到那块田我就走,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纠缠。”
“娘子,你好冷冰冰。”
白发男子侧着半趴在木桌上,眼睛湿漉漉地望来,似乎是又伤心了。
虞饼翻了个白眼,了解完也不准备继续呆在这里了,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突然拉住。
冰凉的触感忍不住让人的心一凉。
她想要甩开,可对方的手掌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根本脱不开。
虞饼转身冷笑,却在望进青年漆黑麻木的瞳眸中,她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听对方道:
“带我走好不好?”
“什么意思?”
“明日大婚,我想离开这里,”青年眼睛眯起,终是松开拉住女子手腕的手,他慢条斯理将誊抄小医仙的册子拿出,翻开其中一页指向一行,“我需要去外面找东西。”
虞饼一目十行,忽而捕捉到一句话“需用六神花土种出的……”,还未看完,小册子就被收掉,她蹙眉:“为何不叫你父母帮助寻?”
“若是真能寻到,我也不会在这里这么说了,”白发青年的眼眸陡然间变得温和起来,“父母做不到的事,剩下的总要我自己去做吧?”
虞饼看到了他随意话语中的坚定。
可是他身体这么病弱,真的能在外面残酷的修仙界生存下来么?
况且既然是稀少珍贵的草药,怎么可能轻易到手?
她无奈,轻声回答:“虽然有信心有想法是好事,但人还是要看看现实的,不是吗?”
离开了雁城城主府,病弱少爷的立足之本究竟在哪里呢。
“我的符纸画阵很厉害。”青年弯起的眼眸不似作假。
“那为何你要偷偷拜石青为师?”虞饼反问。
无论是偷偷出府还是长时间未见,这些信息都可以表现出来,二人是暗地里拜师收徒的。
但符师画阵又不是什么极端职业,即便石青因偷学禁术被符师协会赶出,但毕竟红品符师摆在明面上,城主没有理由制止二人的接触。
故此一定有特殊原因。
闻言,莫年盯着她沉默了许久,忽而露出释然的笑:“因无论是画符还是刻阵,都需要耗费灵气,但我经脉堵塞无法修炼。”
“所以?”
“我画符刻阵的每一次,消耗的都是我的生命。”
遇到老师的那天是个雨夜。
那时莫年还很小,出生便躺在病榻上的他,因近日来身体状态较好,终于被医师准许可以出府游玩,哪里知道刚拐过巷子,晴朗的天气不复,转而瓢泼大雨。
他身上是有些倒霉在的。
听到身边下人无奈调转车头准备接他回府,莫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跳车逃跑,似乎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般,踉跄的躲入了巷子的黑暗中。
他被关在府中太久了,久到他的世界都黯然无光,好不容易见到次天光,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而下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跳车吓了一跳,因太过出乎意料,所以阻拦不及时,等回过神后,发现自家少爷已经消失在深巷阴影中了。
于是在雨天中,莫年独自在街道中摸索,一边贪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真实世界,一边因淋雨开始疯狂咳嗽出血。
就在这时,有人忽而出现,顺手在他的背上贴了张符纸。
意外的是,莫年的身体立刻变得温暖起来,甚至都不怎么咳嗽了,而抬头望去,一个黑发男子望着他叮嘱:“符纸只可以暂时让你舒服,但治标不治本,孩子你记得去看医师。”
那时的石青还不像现在这样白发苍苍,也不颓败,只是人声淡淡,情绪没有起伏。
“我想学。”
莫年望着转身离开的陌生人,破天荒有了兴致,拉住对方的衣袖。
哪知中年男子并不买账,他转身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孩子,一句话就打破了对方的妄想:
“你修练不了,学不了。”
不是学不会,是学不了。
莫年从小听这些话都听惯了,但在这瓢泼大雨下,原本很快被温暖的心,又彻底冷寂下来。
雨太大虽有着符纸保护,可他眼神眯起浑身湿透,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具体神情,只看清楚对方手中撑起的纸伞,并未向他倾斜半分。
他笑了:“不是有种阵法可以以命换灵吗?在我身上刻上这个,不就可以了?”
石青这时才真正意义上低头,仔细端详了下眼前的孩子。
身穿价格不菲的衣衫布料,手上没有修炼的茧子,而五官清秀却没有血色,如同毫无生气的玻璃娃娃,明显是家底厚实的生病少爷。
“这是禁术。”
他默然道出四个字,正欲再次离开,可又被拦住。
“你之前是红品符师,但现在穿着简陋形式匆忙,很可能已经退出符师协会了,再加上你眼眶出现黑青色,你是不是也在用禁术呢?”
石青听到小孩一板一眼的回复,下意识将因匆忙露出在外的腰间牌子塞入兜中,被戳中事实的他并未恼羞成怒,只是惊叹这孩子的观察能力。
仅仅只是两三个对话,就能判断出如此多的信息,不仅需要足够的观察力,还需要充足的阅读量。
“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就连属于符师协会的令牌都知道具体的模样。
“我看了很多书。”
在家中呆的多数日子,莫年度过无聊时间的方法,便是翻看各类书籍。
他原本看得最多的是医书,但自从被父母发现后,那些书都被收走了。
原因竟是不想让他提前明白自己身体残酷的现实,毕竟翻遍医书,没有他病情的任何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