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璐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和陈小秋吵架的事，蒲幺美来学校找陈小秋那个架势在办公室里和老班吵架的时候，蒲幺美甚至砸了老班的水杯，说要让学校对陈小秋的失踪负全责。
蒲幺美说：“我好好的把孩子送进学校来，现在人失踪了，你们凭什么不给我一个交代？”
“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天天到学校门口拉横幅，骂臭你们这个破学校。”
“我要说你们校风败坏，故意让女学生外出鬼混，跟野男人跑了！”
蒲幺美瞪大眼睛，口水飞到班主任脸上。
“没准，就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背地里欺负女学生，到宿舍里摸女学生，占女学生便宜。陈小秋以前怎么不跑？偏偏这个学期住校了就跟野男人跑了！”
蒲幺美嘴巴一张说得有鼻子有眼，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傻眼了。
陈小秋的班主任更是脸色涨得通红，梗着脖子站起来回怼蒲幺美：“你还是个当妈的吗？”
“陈小秋到底怎么回事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一口一个跟野男人跑了。”
“还红口白牙的污蔑学校和老师！”
老班主任从没有见过这样当妈的人，蒲幺美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人觉得窒息和恐怖。
陈小秋出事后，老班听见风声到陈家巷和菜市场去打听了，知道蒲幺美一直虐打陈小秋，还逼着陈小秋摆摊卖货，家里没一个人拿陈小秋当人看。
老班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上还有亲妈是这样的。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女儿陈小秋是不是你虐打跑的？”
蒲幺美“啊”的大叫一声，猝不及防扑上去挠班主任的脸和脖子。
“你再说一遍，人是在你们学校丢的，你还敢说我！”
“我跟你拼了。”
老班脸上和脖子上火辣辣的。
一摸，满手的血。
他步步后退躲开蒲幺美，其他老师都挡着蒲幺美，蒲幺美无差别攻击了每一个人。
那一瞬间，班主任忽然就真的明白，为什么那个安安静静总是沉默的陈小秋要逃。
逃，也许是那个孩子最后的路了。
——
陈玉豪也在这个学校读书，他也受到了影响。
蒲幺美大闹学校后，有关陈小秋的各种传言纷沸扬扬。
班里的同学都开始孤立陈玉豪。
陈玉豪的班主任看见陈玉豪也绕着道走。
陈玉豪的班主任之前跟蒲幺美接触的几次蒲幺美都是和风细雨，对老师要多客气有多客气。那天在蒲幺美在办公室里打人，她也在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蒲幺美吓得脸色煞白。
整个高三都因为陈小秋的逃学闹得沸沸扬扬。
张猛来找王璐璐的时候，王璐璐正在网上发帖寻找陈小秋，她在春城的论坛里写寻人启事的时候把自己都写哭了。她说陈小秋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找到小秋。
张猛给王璐璐递纸，他看着眼睛哭得通红的王璐璐说：“班上就你和陈小秋关系最好，她连你都没说，估计就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什么了。”
陈小秋宿舍那边几个乐欢和夏雨都还没有从陈小秋逃学的震惊中醒神，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的时候都说真的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异样。
陈小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居然胆子这么大。
重点班里，卓航一次又一次打电话给广州进厂打工的张望。一上午张望都没有接电话，直到午饭的时候，卓航心不在焉的在食堂打饭，张望回了电话过来。
张望说他上午都在裁床车间，隐约听见手机响但不敢接电话，怕再出事故。
卓航听了，心里想起前两个月张望说他在厂里出了工伤，一个小拇指被机器切了。住院的时候给卓航和陈小秋打的电话，卓航听得心惊胆战，无法想象小拇指被切的那一瞬间张望得有多痛。
陈小秋和卓航一样，陈小秋对张望说以后宁愿少挣点，也不要再去危险车间。
只有当事人张望笑嘻嘻说没事，他说厂里要赔钱的虽然只有一万。但是厂里答应让老师傅带他做徒弟，专门学裁床。
因为出过一次事的人，更适合在裁床。
事实也是，后来张望在裁床一改之前浮躁的性格，极其稳重成熟。
所以，他听见电话响了也没有接卓航的电话。
这会儿吃饭才有空给卓航回电话，张望问卓航有什么急事吗？
卓航打了饭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声音哽咽她说：“小秋走了。”
“走了？走哪去？”
卓航不忍心像别人说的那样告诉张望，陈小秋逃学跑了，还有人说她是跟什么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跑了的。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我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她会不会来广州找你？”
“或者她前几天有没有和你来联系？”
电话那头张望还在激动，“没有联系。”
“我现在就打她的电话……”
“不用打了，她的号码没有人接。”
电话那头的张望愣住了。
直到卓航挂断电话的时候，张望还是感觉难以置信。他看着厂房乌黑的房顶，无数管道交错盘旋，心里忍不住喃喃自问：小秋，你去了哪里？
你会不会来找我。
——
李南是最后一个知道陈小秋走了的人。
他死活联系不上陈小秋的时候，还是再次给王璐璐打了电话。这次电话里的王璐璐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胡言乱语，她哭着对李南说了陈小秋逃学失踪的事情。
李南心里一沉，竟觉得有些闷痛。
王璐璐哭着说：“对不起，我上次是和小秋吵架……我说错了话。”
李南沉声没有说话。
他心道：对不起的话你应该去和陈小秋说，而不是我。
挂断电话，李南收拾了行李，一路疾驰到火车站后，冲到售票厅买了最早去春城的火车。
下车的时候，王璐璐来接李南。
李南说他要去陈小秋家，王璐璐一瞬呆住，好一会儿才抬头告诉李南说，陈小秋的妈妈正在找学校麻烦，菜市场里的那些人说蒲幺美背地里都说陈小秋是自己不检点跟什么野男人跑了。
之前陈小秋就跟一个卖棺材的老男人有说有笑。
王璐璐认真的看着李南：“南哥，你还要去陈小秋家吗？”
王璐璐其实很想不明白，她认识李南在前，要说感情李南应该和他感情更深才是。陈小秋明明是后来者，认识李南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半年都不到。
李南为什么把陈小秋看得这么重？
但王璐璐觉得，李南就算对陈小秋有好感，可现在陈小秋的情况，她家的情况李南不会脑子蠢到拎不清，去淌这一趟浑水。
没准，就是惹祸上身。
王璐璐抬头望着李南深邃的眼睛。
李南也望向王璐璐的眼睛，他问：“璐璐，你和陈小秋为什么吵架？”
“为什么？”
王璐璐一震，偏过头去看路口的红绿灯。
她垂下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到了陈家巷，李南一下车就听见了吵闹声，陈家门口一个白发老人正对着院子哭骂。
文婆婆甩开蒲冬拉扯她的手，她对着陈家院子骂了许多话。痛痛快快的替蒲立德骂蒲幺美，她说：“蒲幺美啊蒲幺美，虎毒还不食子，你却要活活逼死小秋。”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枉你还是蒲立德的女儿，你还意思站在你爸坟前去找小秋吗？”
陈国栋紧紧拉着蒲幺美，他真的害怕啊。
外面那个文婆婆都快八十的人了，蒲幺美要是真的出去跟她对骂，老人家一个受不住倒在他家门口。
那才是大麻烦啊！
陈国栋就差哭着求蒲幺美不要出去了。
他说：“幺美，让她骂吧。小秋丢了，咱们不占理啊。”
蒲幺美气得脸色发青，她抬脚就用细高跟踹了陈国栋下面一脚。
陈国栋痛得大叫，松了手。
蒲幺美说：“你这个废物，就这样任用那个死老太婆骂你婆娘！”
“她凭什么！”
蒲幺美冲出去对着正在哭的文婆婆说：“你闹个什么劲，陈小秋再怎么是我屙出来的，别说她现在自己不要脸跟人跑了，就是我打死她我也是她亲妈，是管教。你算什么身份在这里找我要人，知道的知道你是好心的文婆婆，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小秋是你和我爸偷人生的！”
文婆婆听完浑身发抖，“你……”
话没有说出口，人就不住的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