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申江女中，樱花开得正盛。校园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年轻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林荫道上，轻声细语地讨论着即将举行的春季文艺汇演。
沈清韵站在礼堂的窗前，看着外面纷飞的樱花，若有所思。
\"清韵！\"同学李梦华匆匆跑来，\"老师找你。\"
沈清韵回过神来：\"找我什么事？\"
\"听说是关于汇演的事。\"李梦华压低声音，\"好像是要你担任主演。\"
这个消息让沈清韵有些意外。要知道，春季文艺汇演可是申江女中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不少上海滩的名流都会来观看。
音乐教室里，张老师正在整理琴谱。看到沈清韵进来，她笑着招手：\"清韵，来得正好。\"
\"张老师。\"沈清韵行了个礼，\"您找我？\"
张老师点点头：\"是关于汇演的事。这次我们准备演出《牡丹亭》的片段，我想请你演杜丽娘。\"
沈清韵一愣：\"我？\"
\"对。\"张老师说，\"你的琴艺和唱功都很不错，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韵一眼，\"你的气质最适合这个角色。\"
正说着，校长也来了。
\"清韵。\"校长和蔼地说，\"这次汇演很重要。听说英国领事夫人和法国领事夫人都会来。\"
沈清韵微微低头：\"我怕自己担当不起......\"
\"不用太紧张。\"张老师说，\"你只要发挥平时的水平就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是沈若兰来了。
\"姑母。\"沈清韵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沈若兰笑着走进来：\"听说你要演《牡丹亭》，我特意来看看。\"
张老师连忙请沈若兰坐下：\"程夫人能来，我们真是荣幸。\"
沈若兰摆摆手：\"张老师太客气了。我是来帮忙的。\"她看着沈清韵，\"要知道，我年轻时也演过杜丽娘这个角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要知道，沈若兰年轻时可是上海滩有名的才女。
\"那太好了。\"校长说，\"不如请程夫人指导一下清韵？\"
沈若兰点头：\"正有此意。\"
就这样，沈清韵开始了紧张的排练。每天放学后，沈若兰都会来指导她。从念白到唱腔，从走位到手势，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记住。\"沈若兰说，\"杜丽娘不只是一个痴情的少女。她代表着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代表着人性中最纯粹的追求。\"
沈清韵认真地点头。她发现，姑母不只是在教她演戏，更像是在教她做人。
一天的排练结束后，沈若兰看着满头大汗的沈清韵，突然说：\"清韵，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关注这次演出吗？\"
沈清韵摇头。
\"因为这不只是一场演出。\"沈若兰说，\"这是你第一次在上海滩的权贵面前展示自己。\"
沈清韵若有所思：\"姑母的意思是......\"
\"上海滩是个大舞台。\"沈若兰说，\"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角色。关键是要演得像，演得真。\"
正说着，李掌柜匆匆走来：\"少奶奶，出事了。\"
\"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李掌柜压低声音，\"汇丰银行的人，在打听关于汇演的事。\"
沈若兰眉头微皱：\"他们想做什么？\"
\"听说......\"李掌柜说，\"他们准备在汇演那天，当众......\"
话没说完，外面又传来消息。是程远山派人来了。
\"夫人。\"德利銮走进来，\"老爷说，已经安排好了。让您不用担心。\"
沈若兰点点头，转向沈清韵：\"清韵，你更要好好演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不只是一场演出。\"沈若兰说，\"这是一场较量。\"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汇演的日子到了。
礼堂里座无虚席。不只是领事夫人们来了，连新上任的史密斯领事也来了。更让人意外的是，柯林斯和钱老爷子也来了。
后台里，沈清韵正在化妆。她穿着一袭粉色长裙，头上戴着精致的珠翠。
\"清韵。\"沈若兰走进来，\"准备好了吗？\"
沈清韵点头：\"姑母放心。\"
正说着，张老师匆匆走来：\"清韵，该上场了。\"
大幕拉开，沈清韵缓步走上台。当她开口唱第一句时，全场都安静了。
那清澈的声音，优美的唱腔，再配上她那出尘的气质，让所有人都沉醉了。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掌声随即如潮水般响起。
演出结束后，领事夫人们争相上前祝贺。
\"程夫人。\"史密斯夫人说，\"令侄女真是太出色了。\"
沈若兰微笑：\"过奖了。\"
这时，一个意外的人物出现了。是汇丰银行新任的亚洲区总经理威廉姆斯。
\"程夫人。\"威廉姆斯走过来，\"能借一步说话吗？\"
沈若兰看了看台上还在谢幕的沈清韵，点点头：\"请。\"
角落里，威廉姆斯开门见山：\"程夫人，我们银行想请令侄女去伦敦演出。\"
\"哦？\"沈若兰挑眉，\"为什么？\"
\"很简单。\"威廉姆斯说，\"现在远东和欧洲的关系正在改善，我们需要一些文化交流的活动。而令侄女，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沈若兰笑了：\"威廉姆斯先生，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威廉姆斯说，\"这对令侄女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是个很好的机会。\"沈若兰说，\"但不是现在。\"
正说着，程远山来了。
\"威廉姆斯先生。\"程远山说，\"在找我夫人？\"
威廉姆斯勉强笑笑：\"程先生，我是来谈一些文化交流的事。\"
\"文化交流？\"程远山意味深长地说，\"不如我们先谈谈银行的事？\"
威廉姆斯脸色微变：\"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程远山说，\"我知道汇丰银行最近在伦敦的情况不太好。所以......\"
\"所以你们想趁机拉拢我们的客户？\"威廉姆斯冷笑，\"程先生，这未免太......\"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是宋玉芙来了。
\"程夫人。\"宋玉芙走过来，看都没看威廉姆斯一眼，\"清韵的表演真是精彩。\"
沈若兰微笑：\"玉芙姐过奖了。\"
威廉姆斯看看宋玉芙，又看看程远山，突然明白了什么。
\"失陪了。\"他转身离去，脸色难看。
等他走后，宋玉芙说：\"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程远山点头：\"这正是我们要的效果。\"
\"什么效果？\"沈清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沈若兰轻抚她的头发：\"没什么。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
这时，史密斯夫人带着几位外国夫人走过来。
\"程夫人。\"史密斯夫人说，\"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请令侄女去领事馆演出。当然，只演一小段就好。\"
沈若兰看了程远山一眼。程远山微微点头。
\"那就谢谢夫人们了。\"沈若兰说，\"不过要等到下个月。因为清韵还要准备考试。\"
\"当然当然。\"史密斯夫人说，\"教育最重要。\"
正说着，李掌柜走过来：\"老爷，少奶奶，柯林斯先生请您们过去。\"
柯林斯正和钱老爷子坐在一起，看到他们来了，站起来：\"程先生，刚才令侄女的表演，让我想起了伦敦歌剧院。\"
\"柯林斯先生过奖了。\"程远山说。
\"不，我说的是实话。\"柯林斯说，\"实际上，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下个月，伦敦的几家银行要在上海举办一场慈善晚会。\"柯林斯说，\"我想请令侄女......\"
\"抱歉。\"沈若兰直接打断他，\"清韵还要准备考试。\"
柯林斯一愣，随即笑了：\"程夫人说得对。学业为重。\"
这时，钱老爷子插话：\"不过，可以请令侄女在我们自己的晚宴上表演。\"
程远山看着他：\"钱老爷子的意思是？\"
\"过几天不是要举办那个晚宴吗？\"钱老爷子说，\"正好可以请令侄女演一段。让那些外国银行家们看看，我们中国的年轻人有多优秀。\"
沈若兰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消息。是德利銮：\"老爷，威廉姆斯刚才给伦敦发了电报。\"
\"说什么了？\"
\"他说......\"德利銮压低声音，\"说我们在用文化活动拉拢他们的客户。\"
程远山冷笑：\"他终于明白了？\"
沈若兰看着还在和同学说话的沈清韵，轻声说：\"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太紧张了。\"
\"这就对了。\"程远山说，\"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晚上，回到康济堂，沈清韵还沉浸在演出的喜悦中。
\"姑母。\"她突然说，\"我今天在台上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明白为什么您说这不只是一场演出。\"沈清韵说，\"因为在台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不只是在演杜丽娘，更像是在演自己。\"
沈若兰欣慰地笑了：\"你终于明白了。\"
\"是的。\"沈清韵说，\"就像您说的，上海滩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角色。关键是要演得像，演得真。\"
\"那你觉得，你今天演得怎么样？\"
沈清韵想了想：\"至少，我演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沈若兰满意地点头：\"这就够了。\"
正说着，程远山走进来：\"清韵，准备一下。过几天还要在我们的晚宴上演出。\"
\"什么晚宴？\"
沈若兰解释道：\"是一场很重要的晚宴。到时候会有很多重要的客人。\"
沈清韵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为了银行的事？\"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都笑了。
\"清韵长大了。\"程远山说，\"开始懂事了。\"
沈清韵认真地说：\"姑父，姑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演的。\"
\"我们相信你。\"沈若兰说，\"就像今天一样，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夜深了，沈清韵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梨花。今天的演出，不只是让她在上海滩崭露头角，更让她明白了很多事。
就像那株梨树，虽然寄身在康济堂的后院，但只要开出自己的花来，一样可以芬芳满园。
而这，或许就是姑母一直想教给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