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见梁瑜还有打算继续解释的趋势,就连忙开口截住了梁瑜的话头:“梁瑜同学,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梁瑜点点头:“是的,老师,您没记错。”
教导主任松了一口气,感到特别庆幸:幸好他的记性好,看了一眼梁瑜的名字之后就记住了,万一要是他把人家的名字叫错了的话,那该多尴尬。
“你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因为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教导主任似乎是陷入了一段不好的回忆,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那些问题吗?”教导主任接着道,“我为什么要了解你对于身边有一个很优秀的同学所持有的态度?为什么要知道你是否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梁瑜点点头:“我想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知道。”
“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那名女生的同学对她做出来的事情。”教导主任背过身去,从办公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他只要一想到那名女生经历的这些事情,他的心就一阵一阵地刺痛,他就忍不住要掉泪。
他真的好心疼那名女生。
梁瑜被教导主任的话惊到了,好半天才挤出来这样一句话:“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这么可怕的吗?”
教导主任的这番话,简直要把他的三观都要震塌了。
顿时,他就不希望自己以后考入泽恩高中了,觉得那里好可怕。
不管是梦里出现的犹如山一样的教学楼,还是教导主任刚才和他说的话,都让他觉得泽恩高中好恐怖,那里的同学也好可怕。
教导主任口中说的那些同学,一点都不像他班上的同班同学:不像他的同学那般友好;不像他的同学那样可爱;也不像他的同学一样善良。
莫名的,他起了一个心思:如果说他真的考上了泽恩高中的话,那他希望他的同班同学跟着他一起考进泽恩高中,他们班的同学都被安排进同一个班级,让他们继续当同班同学,那该多好。
要不然,他要是遇到那名女生的同学一样的人,也经历那名女生所经历过的事情的话,那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那他该有多绝望啊!
那名女生肯定也很绝望吧!
要不然教导主任为什么又哭了呢?
“老师,您别哭了……”梁瑜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只能说出如此苍白无力的话语。
教导主任嘴硬得很:“谁说我哭了?我怎么可能会哭?”
梁瑜想知道教导主任现在还能说出什么辩解的话。
现在他们都在办公室里,也就不存在眼睛被沙子迷住,或者是被风吹出来的眼泪。
当然也不可能是教导主任又因为打哈欠之后所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可是一直看着面前的教导主任呢!
他看得是一清二楚!刚才教导主任可没有打哈欠!
所以他有一些想知道教导主任会如何为自己辩解。
教导主任一边擦眼泪,一边想着适合自己用来辩解的理由。
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完美的理由:“我有眼疾,所以我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地流眼泪。”
梁瑜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所以说,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已,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的吗?
但考虑到教导主任好面子的特点,梁瑜就假装相信了教导主任那蹩脚的借口:“原来是这样啊,主任,那您得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睛到底是什么问题,身体要紧。而且,眼睛是最重要的器官,得要好好保护的。”
梁瑜看着仍旧背对着他擦眼泪的教导主任,无聊地托着腮,看着办公桌上的东西。
办公桌上的东西多且杂,但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梁瑜趁教导主任还在擦眼泪,就好奇地看着教导主任办公桌上的东西。
虽然说他觉得和李赠的办公桌没什么差别,但每个老师的风格和摆放习惯都不一样,他就浅浅扫视了一眼。
台式日历放在桌边,有几个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底下还有一行标注,由于字太小,梁瑜看不太清楚,他就不为难他自己去看那些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了。
一包纸巾静静地躺在教导主任的手边,它的主人时不时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眼泪。
旁边的玻璃杯里的清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里面的茶叶在水中漂浮着,梁瑜轻轻嗅了嗅,似乎闻到了茶叶的清香。
办公桌的角落里,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可由于视线被电脑挡住了,他就俯下身子,眯起一只眼睛去看放在角落里的东西,在看清那是一个奖杯之后,就无声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好厉害!”若不是奖杯上的字太小,他高低得要知道教导主任拿到的到底是什么奖。
电脑前面有一本放着一副眼镜的笔记本,梁瑜心想:这本笔记本上面肯定是教导主任在平时开会时做的会议笔记,或者是记录一些违规违纪的学生的名字和处理结果,也有可能是教导主任策划的校园活动。
这么想着,梁瑜对教导主任的笔记本的好奇心没那么重了。
靠近梁瑜的是镶嵌在桌沿的白色书架,各类教育书籍、教学参考书和文件夹都整齐排列在书架上。一些书籍散页了,一看就知道教导主任根本就没有少翻。
最外侧的文件夹上面贴着一张姓名贴,姓名贴上写的字大小适中,梁瑜离得近,就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字——姚白。
说来惭愧,梁瑜现在才知道教导主任的名字。
每个周一的时候,校长讲完话之后,就会说一句:“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教导主任姚白上台讲话。”
可能是他站得远的缘故,也可能是他一直边看他的口袋书、背着古诗,边听校长讲话的原因,亦或是他空耳的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校长的发音不标准的问题,他每次都会把校长口中说的“教导主任姚白上台讲话”听成“教导主任摇摆上台讲话”。
梁瑜就一直为此感到很迷惑,为什么教导主任要摇摆着上台?摇摆着上台是教导主任的兴趣爱好吗?还是说,那是教导主任的独特的上台方式?如果教导主任不摇摆着上台的话,就说不出话来?
可每次教导主任都是以平时走路姿势上台的,也没摇摆着上台啊!
梁瑜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到底是应该说校长虚假报幕呢?还是应该说教导主任不按照校长所说的去做?
难道是因为校长和教导主任平日里是很好的朋友,让教导主任“摇摆上台”只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开玩笑?而教导主任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么幼稚的举动,才不那么做?
再转念一想,教导主任所做的举动没错,每个周一都要举行升旗仪式,怎么可以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之下如此胡作非为?
所以说,是他一直以来误会了校长,原来是他一直听错了校长所说的话。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梁瑜听错,因为校长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叫姚白的。
当初姚白手写签名的时候,名字签在了一条横线下边,因此,校长一直以为姚白的名字是“姚百”,就一直那么叫了。
刚开始,姚白每次听到校长那么叫他,他都会纠正校长一句:“校长,我叫姚白,是“洁白无瑕”的白,不是“百折不挠”的百,是二声,不是三声。”
而校长每次都会跟姚白道歉:“抱歉,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可下次还是会叫成“姚百”。
久而久之,姚白听习惯了,也就懒得再去纠正了,反正纠正了之后也没什么用,只要校长开心就好。
再说了,他那时候刚来星晨中学,还是一个新人,哪有胆子总是揪住校长的错误不放?要是校长被他说得没面子了,把他从学校里开除了怎么办?
那他就是一名刚进学校工作,就被辞退的老师,那他多丢脸啊!想着就觉得挺惨的。
梁瑜现在终于知道了教导主任的名字。
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再从校长那里听错教导主任的名字了。
“姚主任。”虽然说梁瑜知道姚白跟他说的是借口,但还是关心了一句,“您还好吗?眼睛好些了吗?”
姚白把眼泪擦干,点点头,将身子重新转了过来:“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只是发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主任,我觉得您还是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睛,这种事情拖不得的。”梁瑜又关心了一句。
姚白点了点头,伸出手揉了揉梁瑜的头:“我知道,我每一年都会去体检的,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那就好,身体最重要了,主任。”梁瑜把自己心里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后来呢?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姚白双手紧紧握拳,由于太过用力,双手都在颤抖着。
他为那名女生感到痛心,觉得那些学生简直是过分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也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的怒气:“我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更过分的。”
梁瑜听了姚白的话之后,又瞪大了眼:“什么……什么意思?”
姚白捏了捏眉心,只要一想到他的亲戚说的那些话,心还是会抽痛:“在考试之前,他们往她的水杯里放了泻药。在考试期间,她一次又一次得往厕所跑,监考老师觉得她是为了作弊,看到她考试时的座位,认为她得到那么好的成绩,都是靠她作弊得来的,就让一个老师跟着她,之后,她快要脱水了,那个监考老师和那名女生都不知道水杯里被放了泻药,监考老师就让她又喝了水杯里的水。”
“那次考试,她拿了倒数。她后来思考了一番,觉得肯定是水的问题,她就去她的班主任那里告状,把她怀疑的那些人都告诉给班主任听。”姚白重重地叹了口气,“可她的班主任觉得她没有证据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同学,同时也因为那些同学家里都有权有势的,班主任觉得惹不起,就非说是那名女生自己吃错东西了。”
梁瑜的眉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呢?不管怎么说,那名女生是为班级带来荣誉的人,班主任怎么可以不相信她呢?怎么能让那名女生受到如此不平等的待遇呢?这也太过分了!”
“不是我说,如果我们班的同学考得那么好,给班级带来了荣誉,却还要受这种委屈,我们的老李第一个就不同意!老李肯定要把那些欺负人的同学狠狠教训一顿!管他们家里到底多有权有势呢!”梁瑜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不太对,就又加了一句,“不管到底是好学生还是差生,老李都会一视同仁的。”
“只要是我们班的同学受了委屈,老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老李特别护短!”梁瑜又问,“那么,那名女生的家长对这件事持有什么态度呢?也是不相信她吗?”
教导主任叹口气:“她的父母是很相信她的,在听到她说出来的怀疑对象之后,第二天就去学校里,找到班主任就要讨个说法,可得知那几个同学家里的家庭条件是他们拼死拼活几辈子都赶不上的程度,就只能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泽恩高中的学费挺贵的。你想想,一对在农村里的夫妇,把孩子送去泽恩高中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遇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家庭了,根本就是一个在山脚下,一个在珠穆朗玛峰上啊!”
“那他们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那名女生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难道就连一点说法都没有得到吗?”梁瑜的眉头皱得可以挤死苍蝇了。
虽然说姚白很不想承认。
他觉得只要他不去承认,那么这些事情就不是真实发生的。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它们已经真实地发生过了,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用。
于是,他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