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30,马尔洛斯北部,里托山。
“我的眼中蓄满泪水。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家乡,是我土生土长的家乡。”
他在日记本里写道。
战机的轰鸣声划破天空。抬头看去,雄鹰平整的翼尖在天空中拖出一道道白色的涡流。涡喷发动机竭尽全力的咆哮着、嘶吼着。
树梢被气流猛的推开,所剩不多的树叶摇晃着落了下来。树枝颤抖着,像是被那战鹰恐吓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孩。
长空之上,近两英里外,数十架阿帕奇直升机吃着F-15E遗留的尾流不断向前突进。她们大多是搭载“长弓”雷达的d型,短翼下挂着火箭发射巢和毒刺导弹。
乔纳森是上周调来马尔洛斯的。和一个月前的陌生与怀念不同,他现在已经基本忘了他曾经最喜欢的小蛇了。
他越发觉得“阿帕奇”威武、雄壮,强大的火力配置和简洁的数字化座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远处那座贫瘠的山头上爆发出猛烈的火光,一捧又一捧的泥土碎石被炸崩后倾倒下去。两只“鹰”猛的抬杆脱离,钢铁的身影在天空中留下了特殊的烙印。
“各部注意,鹰编队完成首轮攻击,印第安编队准备入场。”
“印第安编队收到。”
“圣骑士收到。”
无线电频道中传出了作战指挥部与各编队沟通的声音。
编队航速大概在200英里每小时,两英里的路程只需要四十秒左右,她们甚至还吃的到那些“鹰”遗留下来的尾流。
“火箭弹预热,各部完成打击任务后迅速组织编队脱离……别忘了热诱弹。”编队长官说道。
“攻击前锋200码。”
“进入攻击位置!开火!”
整个编队中都闪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火箭弹呼啸着从火箭巢内跳出,砸在了一片狼藉的山头上。
在清空了火箭弹后,阿帕奇们从编队头部开始向左打杆开始重组。她们一边带杆拖离航道,机尾一边喷撒出数发热诱弹。它们拖出长长的尾焰,摇摇晃晃的向地面坠落。
……
直升机队逐渐散去,天空归于平静,只剩山头上的硝烟和密集的弹坑。
士兵们可以肯定,此时的里托山山头应该又被“削掉”了十几英尺。
“咻……呼呼……”
数十发炮弹划破天空,砸在了死气沉沉的山头上,像一场绚烂的钢铁雨幕。
里托山距离北方军真正的前线已经拖出了近10英里的距离。南方军的数次攻击都在巷战中被瓦解,他们不能再依靠无人机做短期侦察、短期无效的火力覆盖,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的炮兵观察阵地,而里托山就是这个“真正的炮兵观察阵地”。
北方军并不想成天挨着陨石雨一样恐怖的炮火,因此哪怕里托山早就被包围、和已经丢了差不多了,他们仍然要求那里仅存的守军固守,坚决不能让南方军的炮兵观察哨修到山上去。
南方军的猛攻已经持续了四天,里托山的山头都被削下去四五公尺都没能往山上推进一步,那些连阵地都被炸掉的北方军却还能顽强的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炮火打击结束……”有人大喊着。视野被重新拉回南方军的阵地上。
战车的发动机轰鸣起来,隐蔽在坑道中的钢铁巨兽在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后,带上零散的步兵驶出了坑道。
队伍是由一辆挑战者坦克和两辆布雷德利组成的,加上走在装甲车后面跟着的步兵,整支车队里有大约六七十人。
……
里托山,北方军坑道。
为了预防南方军猛烈的炮火,他们早早地便在山体内掘出了一个复杂的地下工事。
一发“宝石路”彻底摧毁了这片山头,半片地下掩体都被泥土砂石掩埋,仅存不多的兵力也有不少被葬在了暗无天日的土壤之下。
一名腿部血流不止的北方军士兵一瘸一拐的从掩体中爬了出来,倒在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阵地的“阵地”中。
冻土中镶嵌着几名友军的尸体,有些是已经死了几天的,也有些是在刚刚的轰炸中与他们葬身一处的。
“我是想投降的。但我走之前,我媳妇跟我说过,不要当个逃兵,争口气……我想,等我阵亡之后,请把我也嵌进这道墙里。这可能是我,或者我们,最好的归宿吧。”
排长的话在脑袋里打转。
他不知道排长在哪,他只记得轰炸来临前,排长曾在外面不停的大喊着。现在的他,可能已经被嵌进了那道墙里,亦或者是被炸翻在某处。
他看过排长的全家福照片,他的妻子相貌动人,排长长的也算挺帅。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的爱情故事从大学开始,排长曾滔滔不绝翻来覆去的讲这段故事。他说,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了,他原本能拥有一个最普通、平凡但快乐的家庭。
思绪回笼,眼前只剩下了冰冷的冻土和面色苍白的尸体。他好像回到了数年前最美好的时刻,但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两名友军从不远处的坑道里爬了出来,提着枪跌跌撞撞的穿越阵地前往了其他地方,并没有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
m242机炮的吼叫声传来,炮弹如同那门“大蝮蛇”的蛇信子一般扑向早已破烂不堪的山头阵地。
冻土与雪花被炮弹拍起,随后又快速落下归于平静,就像一排在雪地中突然站起又迅速倒下的雪色栅栏。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过往在脑子里开着party,他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
友军的枪声传来,他本能的弯下腰护住头部,但大蝮蛇机炮的炮弹与夺命般可怖的炮响接踵而至,像苍蝇拍似的猛的打在不远处的真滴啦里。
又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友军经过了这里。和前面两人不同,他注意到了地上的伤者,不过他想的并不是妥善安置他,而是把他薅了起来,把左手手里的AK-103丢给他说道:“起来打仗!对面要冲上来了!”
话毕,他连备弹都没有留下就猫着腰匆匆离去。
伤员不认识那人是谁,但肯定不是排长。他记忆里的排长应该………应该很什么来着?他的脑袋昏沉沉的,好像什么事儿都记着,又好像什么事儿都忘了。
他提起枪晃晃悠悠的朝前方走去。枪声和炮声不断响起,二十码不到的坑道却像一英里一样漫长,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终于,他看见了几个士兵站在一处勉强可以使用的阵地里抬枪朝下面射击。火光迸溅,弹壳“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那是一场独特的“金属摇滚乐”。
“砰!”
一发炮弹砸进了坑道里,砸碎了那些士兵的躯体,同时也砸断了他一缕缕乱七八糟的思绪。
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他感觉耳朵好疼好疼,冻土和碎石落雨似的砸在他脸上。
耳鸣的劲头散去,阵地里前所未有的安静,隐约还能听到身前有短促的哀嚎声。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爬出了坑道。他就像一个四肢不协调的精神病,突兀的出现在南方军的视野里。
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摇晃着,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睁开眼睛看向山下的物体。
他想活着。
阵地中,两名没受什么大伤的北方军爬了起来。其中一人靠在坑道的墙上大口喘息,另一人则支棱着自己站了起来。
那发炮弹轰在了阵地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爆炸和冲击波掀翻了墙体,弄死了一个北方军,还有一人被冲击波震的半死不活在地上躺着。
他们两人还算幸运——至少他们活了下来。
一名士兵把脑袋探出了“战壕”,没有人向他射击。他看到了一个伤员半跪在地上挥舞着头盔,嘴里大喊着投降。
另一个弟兄抬枪瞄准了那个伤兵,余光却瞥见另一人竟也颤颤巍巍的爬了出去,举起了双手。
他把枪口对准了刚爬出去的那人:“你他妈想干什么!”
“想活着。”他说。
2019.1.1,瓜雅泊北部,吉德罗夫卡,KG21公路。
一支装甲营在漫漫长路上缓慢前行,队伍中还能看见不少步兵走在车队旁边。
并不是他们不想坐在车上偷懒,而是车上也已经坐满了士兵,而且饶是坐在坦克车上他们也没觉得暖和多少。
一辆t-62m坦克内,车长看了看挂在舱壁上的魏特曼照片,喃喃自语道:“哥们,算我求你,等我再遇到南方人,让我多干掉点他们的坦克……”
炮手回头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车长,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之后转了回去。
空中,两架A-10攻击机正在低空快速飞行,其中一架“疣猪”的平直翼下还挂着四发mk84,而另一架的翼下则已经清空了。
“狼蛛A-3-1-3,目视发现地面目标……应该是北方的。”
“银鱼A-1-0-1,攻击前锋五百公尺,可以进入攻击位置。”
这两架A-10攻击机的驾驶员都是女性。或许那些段子是真的,GAU-8机炮的贫铀炮弹和开炮时的震动真的可能让男驾驶员丧失某些功能。
攻击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直奔地上缓缓前行的装甲营而去。
“新年好!北方臭婊子们!”驾驶员笑着,机舱随着GAU-8“复仇者”机炮的咆哮开始震动起来。
30mm机炮炮弹密集的撒在地面上,那些躲闪不及的北方军瞬间被撕成碎片,装甲车和坐在外面的士兵也被开罐,整个车队都被两架攻击机从头到尾扫了两遍。
密集的火力杀死了地面上的每一个北方士兵,坦克和装甲车顶舱也全被30mm炮弹撕碎,火光和血雾在车队中横冲直撞。
第一架A-10在抛下了自己仅有的四发航弹后便紧急抬升复飞了,另一架攻击机也紧随其后脱离了攻击路径,只留下了队伍中的一片狼藉。
“莫妮卡,你赌输了!回头付我两百块钱!”
“特么的,你带那四发航弹,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她们似乎将这场屠杀当做了比赛,亦或者是赌博,不过这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