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弼听到此处,已经明了夏瑜的意思,道了声:“诺。”表示领命。
已经升任司农兼长史的公子启出列汇禀道:“启禀国俌,去岁国府颁布法令,重划国君直属封地,改邑里为县,设县丞、县尉、县法官,如今各县职属已定,今岁国府法令,推广稻米,并兴农爵之制,纳稻米大户可以得爵,其他地方倒还好说,只是孤竹县、令支两县,百姓颇有不从。
听到这话,司徒冶倒是笑了,看着孤竹存阿调笑道:“哟,太傅老家啊,您的乡亲可是挺不给你面子。”
孤竹存阿有几分尴尬,摸摸鼻子没说话,孤竹存阿的家族祖上出身就是在孤竹,只是早已在蓟都生活几代了,司徒冶调侃孤竹存阿,其实也有几分言之偏颇。
要说这孤竹与令支,往上追的话都是山戎的分支,但是当年山戎以屠何人为首袭击燕国,包围了燕国的国都,险些灭亡燕国,还是当时的霸主齐桓公率军救援才得以保全,齐桓公当时帮助燕国退敌,顺手就把离得比较近的山戎的部族孤竹和令支给灭了,从此这两个地方就成了燕国的国土。
但虽说是并入了燕国,但毕竟这两个地方还是有些山戎遗民的,风俗习气与中原诸侯礼乐文明大是不同,虽然是被打怕了没胆子造反,但因为这两地苦寒燕国素来也没花多少心思经营,就难免这两处的百姓不生出些别样心思,对有些燕国国府的法令并不是那么遵循,以往因为燕国国君对这两处地方不是十分上心,也就罢了,但现在却是不行了,因为现在国府主政的是夏瑜。
孤竹、令支两县在滦河两侧,土地肥沃,只要改进耕种之法和耕种器具,不再用刀耕火种之法,这两个地方就可以变为燕国的暂时的粮仓。
说是暂时乃是因为夏瑜心中有更大谋划,就是并吞整个东北,要知道作为后世的粮仓,东北地区多是平原,黑土肥沃,三江源水源丰沛,可谓得天独厚,几乎可说说这个北方唯一适合种植稻米的地区,而众所周知,稻米的亩产要比小麦高上不少。
当然,这个过程不易,别说现在盘踞在此的东胡与山戎,就是那浓密的原始森林山川就够这个生产力极为低下时代的人喝一壶的了,不过这些在手握庞大资料库在这个时代可谓变态存在的夏瑜眼里,却不是什么问题。
在燕国迁国之后的第一年,整理国政,安顿百姓,忙过这些种种后,第二年夏瑜便开始划分改革国君直属封地,划邑为县,并且任命自己的心腹,同时成立工农学宫,任命齐椽为学宫令,培养百工,有修习农桑的、织造的、制盐的、筑造的、铸兵的等等,然后着新任命的县丞推广。
这些县丞初初被任命,自然急于表现,加之夏瑜所授的种种又确实能使百姓受惠,自然推广迅速。
夏瑜初入燕国时,曾经派遣手下人潜入各国经商,这些人有许多在列国慢慢有小成,虽然只能说算是富足商户算不得大商贾,但也算是一股势力,这些人的家眷都握在夏瑜手中,不敢不从,夏瑜命令这些人向列国推广燕国特产,如新研制出来的燕锦与海盐便是其一。
如此种种,使得府库迅速渐渐充盈。
同一时间,服人亲自主持国府强军练兵,改革兵制,兴骑兵、步兵,消减战车数量。
夏瑜也颁布法令,强制百姓分家,鼓励生育,生育人口多着有奖,不肯分家不育子嗣者重罚,以增加人口。
如此种种,若非此时燕国国中大贵族几乎不存,封君尽灭,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了封君掣肘,国府底层士人官吏没有封君依附,只能给国君“打工”,政令推行异常顺畅。
第三载,服人亲自率军扫灭侵扰燕国北部的残余赤狄与北狄,劫掠战战马人口无数。
国府尽显霹雳手段,上行下效,燕国一日千里,短短三载,便稳固了从迁国之后的动荡的人心,国力恢复迅速。
第四载,也就是现在,服人与夏瑜都下定决心开始推行军农爵制,彻底改变整个燕国的奖励机制,使得庶民可以得爵位封土,土。
在外,服人兴兵意欲攻灭早就被他打怕了的屠何,将这块土地拿下来犒赏军士,实践军功爵制度,让燕国的庶民亲眼见证一个事实——只要打胜仗,庶民也可以封土得爵。
在内,夏瑜进一步推广稻种,实施农爵制,百姓纳粮超过官府规定标准,按量授爵位。
这等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燕国能否强盛起来,吞并东北,收复失地,夏瑜怎会容得孤竹、令支这两个小地方闹将起来坏了整个燕国的大计
是以夏瑜一遍批示手中竹简奏折,一边道:“吴豹。”
吴豹出列道:“在!”
夏瑜道:“上次工农学宫拨给你试用的破城锥演练的如何啦?”
吴豹直言道:“不顺利,破城锥要演练总要有城池可破才行。”
燕国丢了大半的国土,总共也没剩几座像样的城池,吴豹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合适的地方练手。
夏瑜道:“这样啊,我听说孤竹县边上有一座以前他们部落废弃的城池,你去那里练练手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头冷汗,这个意思分明就是用军威震慑孤竹人,给新到任的县丞撑腰啊。
言及于此,夏瑜也处理完了案几上那堆积如山的竹简,然后一边揉着发痛的手腕一边心道:真是要快把纸这种东西弄出来,这样想着,转头对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菏泽道:“摆饭吧。”
服人擂鼓着急全军,旌旗招展,一万多人依照职属而列,当真人山人海,壮观非常,军队杀伐之气胜,胆小的人若是站在此处只怕要腿软的。
服人自然不是胆小的人,这种常年带兵对这种宣誓的场面也习惯了的。
擂鼓声毕,看着下面的燕国士卒,服人道:“今日着急全军,我想诸位也心中有数,近日国府颁布军功爵法令,军中多有传言,说到底是大家不相信国府真的会给庶民爵位。”
说道此处,服人顿了一下,看着所有人,不仅仅是军官,然后他拔出腰间宝剑,抬手削冠断发,以掌中发髻为誓,道:“今日我姬服人以国君之尊断发立誓,若此次破敌之后,若我军不按照法令行赏授爵封土,我姬姓服人必然毙命于夷狄乱军之下,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不可损伤,何况这个时空里发髻也是身份的一个重要象征,爵位高的带什么冠是有讲究的,还代表了内外之别,服人以国君之尊,断发立下毒誓,那些士卒一片惊吓哗然,而一直在侧的孙由则是激动的道:“君上,您是一国之君啊!您怎么能如此自伤!”
服人淡淡道:“我是国君又如何?世间有没有百姓的国君?我承诺军功授爵而众人不信也,这证明我服人为国君则德行不足,不能使百姓相信,为治军者则赏罚失当,使军士不信我的封赏之诺,是我之过也。”
服人作为自继位国君以来,一直十分谦和,也不称孤道寡,但他毕竟是国君,一国之君削发立誓,还是毒誓,并且自谦是自己德行不足让下属不能信任,全军集结之处乃是空旷地面,加之服人所处的高台是上风口,声随风动,众士卒都听到了服人的话,包括军官在内的许多士卒感动非常,纷纷行军礼半跪道:“敢不用命!”
也有许多士卒齐道:“我等信任国君!”
此起彼伏的嘈嚷着,但好在众人都是齐齐表达忠于服人信任服人的态度。
杞熏扫了一眼那些台下的士卒,心道:虽然方法不同,但国君真不愧是和自己主上打成过平手的战将,这鼓舞聚集人心的法子也有自己的一套。
全军训示完毕,众人回营地各司职守,服人会帐,却马上就听有守卫回报道:“报!齐吕将军送粮草来了。”
服人听得回报神色不动,低头看着那推演了一半的地图上的进攻屠何人的方略,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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