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打扮的兰主任想在阳历年前,让整个站官城农垦团的女知青都戴上发圈。
她给开了绿灯,项海澜需要的宽幅松紧带不用去县里买,可以直接在供销社拿货,还帮忙免了工业券。
订单量上来,项海澜一个人做不过来,把三嫂叫来帮忙。
发圈制作简单,苗倩踩缝纫机已经很熟练,做这个不在话下。
每做一个,项海澜付她一分钱的劳务费,以分来计量劳务报酬看似很低,现在农闲,妇女们没别的创收手段,除了掐麦秸辫子,就是用机器卡草包,一天挣一块钱顶天了。
尤其卡草包,又脏又累,还是做发圈轻快。
苗倩手速没有项海澜快,一天也能做一百个发圈,姑嫂两个轮着来,缝纫机踩冒烟了都,用了半个月时间,一共做了3000个发圈。
跟项海澜一开始计划的数量差不多。
整个站官城4个团级农垦单位的供销社,在兰主任的介绍下,全部代卖项海澜变废为宝的发圈。
留长发的女知青几乎人手一个,附近生产队的大姑娘和小媳妇有爱俏的也跟着买来戴。
苗倩发圈没做够,见项海澜送货回来就停手了,十分不解,“没布条了咱们想想办法,我娘家四舅奶在市里百货大楼有认识人,让她帮忙弄点,咱再接着干。”
项海澜摇头,“卖不动了,已经有人自己做了。”
谁手里还不攒点碎布头,没有缝纫机,可以手工缝,发圈又不难做,会缝沙包就能做发圈。
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最容易被模仿,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到的,本来也打算只做一轮买卖。
赶上新年和冬歇,大家有时间打扮,红发圈卖得尤其好,大家都想图个吉利。
等开始农忙,别说打扮了,能洗把脸就不错了,所以发圈在北地属于季节性单品。
就算没人仿制,项海澜也准备见好就收,虽然表面挣个手工费,别忘了,兰主任还额外给她算了一分钱利润的,3500个发圈光利润就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何况还有手工费。
这年头人力最不值钱,挣得已经够多了,过犹不及,太贪容易招惹是非,该收手时就收手。
项海澜不光挣了钱,还得到了真心感谢。
在团部饭店看中了项海澜戴的发圈,托韩春梅帮着打听的胡美丽,冒着大雪登门拜访。
她不是空手来的,她对象在35团当老师,年末发福利,一人分了五麻袋瓜子。
咱北大荒就是这么豪横,发瓜子用麻袋,长十张嘴都吃不了,胡美丽给项海澜背了一面口袋过来。
她吃东西吸收的营养没走到头皮,头发又黄又少,名字叫美丽,也是个爱美的性格,平时没少因为头发自卑。
发圈在团部流行开,同宿舍的女知青帮她搞了新发型,扎了高辫子,分成小股,像花篮一样挽起来,最后用红发圈固定住,黄发配红发圈,意外地很好看。
今天是专门来感谢发圈“发明人”的。
“项海澜同志,自从有了发圈,我每天早晨都爱上梳头了,下个月我结婚,邀请你去喝喜酒,一定要来啊。”
多个朋友多条路,项海澜痛快答应了,“我一定去。”
瓜子不能白拿,项海澜把胡美丽摁在凳子上,“先别急着走,我再给你设计几个发型,要是觉得好看,可以结婚时梳。”
胡美丽头发少主要是头发丝太细,发量其实还行,项海澜给她梳了后世流行的虾爬辫子,股数分的越多越能增加蓬松感。
“你发丝细,辫辫子不用辫那么紧,松一点显得膨松,看着就没那么少了。”
“真好看,哈哈,像一只蜈蚣,海澜,你手也太巧了。”胡美丽高兴坏了。
有人捧场,小项再接再厉,找来皮筋,给胡美丽梳了个一截一截的灯笼辫。
不过瘾,打散了继续换发型。
“现在不让梳封建头,美丽,以后如果风气松了,你还可以梳这样式儿的发型。”
项海澜用丸子头给发型设计收尾,胡美丽头小,脖子长,是个十分清秀的南方姑娘,头发松松挽个丸子,饰以红色发圈,整个人像一只天鹅一样美丽精致。
小胡爱死了丸子头,站在镜子前,嘴巴大张,捂着双颊,高兴得整个人都扭曲了,像世界名画《呐喊》。
“啊啊啊啊,我这么少的头发,竟然也能这么好看!不管了,就算被连长批评,我也要顶着这个发型回去。海澜,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感谢你一辈子!”
项海澜:“……”那倒不至于。
被黑土地陶冶的南方姑娘性格也变得豪放,把项海澜逗得不行。
在项家逗留的时间有点长,胡美丽的对象不放心找了过来。
小两口手挽手出了门,估摸着是胡美丽的新发型太好看了,她对象没忍住,趁着四下没人,偷偷亲了她脸蛋一下。
亲完就跑,胡美丽在后面追,两人嬉闹的笑声隔老远都能听到。
胡美丽头上的红色发圈,在漫天大雪里红得耀眼。
这场大雪是一个开端,小兴安岭南麓彻底进入雪季,到处白茫茫,白山,白松,白房子,白土地,还有一穷二白的生活。
项海澜希望自己送给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发圈,能在白色荒漠里开出鲜艳的花,大家都能发现美,感受美。
打闹的小情侣被白雪吞噬,项海澜心中那股子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小幸福久久没有消散。
不知什么时候,帮王春花喂完猪的金熠站到她身旁,盯着她的脸蛋不错眼。
二十出头正是爱发情的年纪,不会是想亲她吧?
吓得项海澜捂住脸,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
金熠还真跟着上前一步,抬起手想要摸她的脸。
“你要干嘛?”项海澜急了。你要敢非礼,咱俩今晚就分居!
小金靠得近,温热的呼吸喷在项海澜脸上。
项海澜的手腕被扯,金熠从她捂着的鬓角捏起一片瓜子皮,“你嘴长耳朵上了?”
项海澜:“…………”
脑补太过的项某人恼羞成怒,对金熠上演全武行,被从里屋出来的王春花看了个正着。
真打和玩闹她还分不清吗?立即护上犊子,跟个老母鸡似地挡在小金面前,“你干哈呢?凭啥欺负我女婿?”
小金没报名挖水渠,见丈母娘大冷天还要辛苦喂猪,默默把喂猪的活接过来,让丈母娘在家休息几天。
太贴心了,把丈母娘感动得不行。小女婿现在在丈母娘心中的地位成功超过老闺女,大孙子,荣登首席大宝贝。
大宝贝被欺负必须给做主,王春花怒瞪女儿一眼,“在外面卖啥单?赶紧回屋做饭,没看到小金都饿了吗?”
“没看到,你老头和你三儿子大雪天在外面出工,被你忘到后脑勺了是吧?”
“我管他俩干啥?他们跟横虎一样,到点就知道回窝找食。”
真行啊,把女婿当宝,把老头儿子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