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百官井然有序的退出了太和殿,而后便各自与交好的官员朝光华门的方向走去。
原本今日新帝下了旨意,户部与兵部两位尚书应该主动同宋易一起商议如何安置漠北军的事情的。
可散朝后,他们却并未与宋易有一个眼神交流,而是毫不犹豫的结伴离开。
宋易本也知道此事指望不了他们,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独自思考着今日之事,大步朝宫门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宋兄可是在为陛下的旨意发愁?”
这个声音,宋易很熟悉。
他暂时收敛心神侧过身,便看见了怀王。
“原来是怀王。”
听到这样生硬的称呼,云骁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
“宋兄何必如此见外!”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两家毕竟曾是姻亲,难不成宋兄当真要因为晚儿的事,与我怀王府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今日宋兄领下这份差事,可谓困难重重,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能帮的,本王一定会帮!”
今日朝中之事,虽然明面上看着像是摄政王有意刁难。
但他总觉得事情蹊跷。
相府如今虽然成了众矢之的,不足为惧,可常年谨慎的性子,让他容不下任何意外的发生。
只有让君九宸没那么容易替新帝将朝局握在手中,他才能图谋后事。
否则新帝根基一稳,他再想做什么,便是难上加难。
只是面对怀王的热情,宋易眼中却只噙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我逼云世子自伤,怀王不仅丝毫不记恨于我,还这般不计前嫌的主动帮忙。”
“王爷的这份心胸,实在是让宋某佩服……”
云骁自然觉出了宋易话中的几分言外之意。
他一向不涉朝堂之事,如今却忽然接下中书令的位置。
再结合这次叛乱。
以宋易的性子,心中有几分疑虑也是有的。
不过定北王的事他自问做的滴水不漏,并不怕宋易心生怀疑。
反而他如今这般态度,才算正常。
云骁想着,当作听不懂宋易话中的嘲讽,推心置腹的道。
“宋兄说的哪里话。”
“晚儿的死,我怀王府始终有照看不周的责任,宋兄因此对我儿略施小惩,也是他应得的,本王又怎会记恨于你。”
“我知宋兄对怀王府有些怨气,但如今大事当前,关系着相府的将来,宋兄可千万莫要在此时钻牛角尖。”
“本王听说了,最后一批入京的漠北军足有五六千之众,户部如今又捉襟见肘,便是我亲自开口,也是徒劳,而宋兄若想解决眼下的事,少不了要想法子筹集银钱。”
“我怀王府虽然不济,但卖卖我这张老脸,上京商会之人好歹会给些薄面,待我将他们召集起来,宋兄也能同他们好生谈谈。”
“你我两家,总归算是一家人,不论朝堂如何变幻,都得守望相助才是!”
听云骁如此说,宋易的眼中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语气也终于没先前那般生硬了。
只是对于云骁的提议,他却没有立即应下,而是稍作思虑后摇了摇头。
“多谢云兄好意,不过今日摄政王的态度,想必云兄也能看明白……”
“若我借助云兄的力量,恐怕哪怕事情办成,陛下与摄政王也心中也会不快,云兄一向洁身自好,如今能愿意为了我趟这趟浑水,这份情,宋易领了。”
“只是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若届时实在行不通,再请云兄出手相助也不迟!”
云骁见宋易的态度软了些,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只颇为感叹的道。
“也罢,既然宋兄心中有打算,那我便放心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相互作了礼后,便分开了。
宋易却站在原地,看着怀王与自己渐渐拉开的距离,微微眯了眯眼。
对于这位怀王,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因为他表现的太过完美,太过滴水不漏,便是疑心重如先帝,也未寻到他的一点错处,默许他留在上京。
可他从来都知道,这样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毕竟人食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哪有不犯错的。
尤其,他还生于皇家。
不过碍于晚儿与云峥两心相悦,他不得不与他维持面上的热切,想着陛下是那个多疑的性子,怀王将自己伪装起来,也说不上错。
只是原本晚儿死了,婚宴那日的事,他又总觉得有些蹊跷……他便想着今后不必同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了。
但是如今晚儿竟然可能还活着。
他便不能丝毫没有顾忌。
毕竟若是晚儿回来,还是他怀王府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