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刚到西川时还是靠抬进来的,这几天里就已经能够坐起来,看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沈行武猜测老太太身上可能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否则按照大哥那爱财的性格早就不管她死活了。
张氏一眼看穿了沈行武所顾忌的地方,柔声劝道:“夫君,我清楚你心里还念着老太太。但咱们只是想分家而已,又不是要断绝关系。西川城就这么点地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将来有机会再孝敬她就是了。”
沈行武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渐渐放松了下来。
张氏觉得有机会继续说道:“夫君,我们二房人口比大房可是少了将近一半,再加上你会做生意,要是真分出来的话,说不定日子过得更好些呢。”
沈行武一听也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夫妻俩带着沈离辰去找大哥沈行文商量借钱的事宜。
两家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平日里几乎脸对着脸。
即便如此拥挤,沈行文还是摆足了架子,在堂屋的一角硬生生摆了张木桌子作为书房。
当沈行武一家人来到的时候,发现沈行文装模作样地坐在那。
看到大哥新买回来的笔墨纸砚,沈行武心中的最后一丝动摇也彻底消失。
家里都吃不起饭了,他还在这里搞这些玩意儿!
再说,他竟然有钱去买笔墨纸砚,却连家里人的医疗费都出不起?
沈行文一见沈行武两口子进屋,赶紧想把那些东西藏起来。
可这房间又不大,连个书架也没有,根本没地方藏。
只好假装没事,轻咳了两声,摆出一副样子说:“老二,找我有啥事?”
沈离辰借着爹娘在身边的勇气说道:“大伯,我想请您请个大夫来看看。”
一听说要花钱的事儿,沈行文立刻就拒绝了,“平白无故的为啥要看大夫?你祖母病得那么严重都没叫大夫。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喝点热水,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沈离辰一向怕大伯,差点儿就应了。
这时候,张氏狠狠戳了他一下。
沈离辰疼得喊了一声。
沈行文皱眉看着沈离辰。
真是病了?
看他脸色红润,好像不像啊?
沈离辰得了自家母亲的眼神鼓励,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大伯父,如今家里这么多人,三个人一条旧被子怎么能睡好呢?万一谁真病了,传染给其他的人怎么办?”
沈行文听罢看向沈行武,“老二,这是你的主意吗?难道你不知道……”
瞥见沈离辰满是期待的眼睛,沈行文换了一种说法,“老二,平时你就由着他调皮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他来我这里胡闹,你是怎么想的?”
沈行武笑嘻嘻地说:“大哥先别急!刚开始我也觉得离辰有点小题大做。但仔细想想,从京城到西川这一路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看上去身体健康,但心里说不定也受了不少损伤,不如让大夫给大家都检查一下,也好放心些。总不至于每次一出问题就要分家产吧?”
沈行文听到最后那句脸色稍微好了些,叹了口气说:“我难道不想找大夫?你不当家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但是,你也知道家里的钱并不多。你觉得靠着借的这几个小钱能看得起大夫吗?老二,这几天我都愁得睡不着觉。二三十号人张口就是吃喝……”
沈行文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头疼!”
沈行武不吃沈行文这一套,他指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大哥,你既然有钱买这些东西却没钱给大伙儿请大夫?咱们这些人的命难道还不如几张纸和墨水值钱?”
“这些都是我借来的!我只是想写封信给从前京城的朋友,看能不能借咱们一点儿钱用来应急。说起来,老二,你之前是不是也借了不少钱出去?不如你也给那些人写信,看看可不可以收回来?”
沈行文故意这么说。
沈行武摇头,“我们在去流放的路上时,我就已经请官兵帮我们寄了信。但是,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大哥,有这笔钱还不如直接用来给大家治治病呢?”
见沈行武没几句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沈行文一脸不悦,“老二,你是要逼我做事吗?我没有钱!你想请大夫给大家看病就自己掏钱好了,在京城的时候那些生意都是你在管的。”
“我是想啊,可我是家里的人,找别人干嘛呢?以前生意的确是我负责的,但赚的所有钱都交给了公账对吧?要不再给我些本钱让我继续试试做生意吧?说不定能养活咱们这一大家人呢?”
“我哪里有钱给你?”
沈行文冷冷说道,“你们分明是有所准备!钱没有,但要分家倒可以。”
听了这话张氏忍不住笑了笑。
沈离辰的眼里也有了一丝亮光。
唯独沈行武没有动静,他清楚大哥后面还有话要说。
果然,沈行文道:“不过要想分开得先交二两银子才能离开。”
一听此言张氏笑不出来,急忙辩解道:“凭什么啊?为什么人家分家都不用交钱,轮到我们这儿就必须交?”
沈行文哼了一声回答:“因为我们从官府那里赊来的钱已经被你们用了,而小三家提出要单过时,全家正一贫如洗地刚刚到达西川。”
沈行武并没反驳,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三弟在京城里就是靠着他们接济,而且逃亡过程中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私藏的资金,偏偏就是三弟那边真的是两手空空。
思考片刻后向沈行文提议:“大哥啊,这两银确实太多了些。不如这样,我开张五百文欠条给你,日后等手头宽裕时必定奉还。”
沈行文站了起来,隔着桌子狠狠地瞪着沈行武。
“老二,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衙门借给我们的钱你也花了,借的小麦你不也吃了,现在还想一分钱都不出?做梦呢!”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这家的主人,借钱是你签名的,还钱自然都是你的事。”
沈行武干脆耍起了无赖。
反正没钱。
沈行文指着沈行武,食指几乎戳到他脸上,“好啊沈行武,原来你是这种人?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你平日里没少用沈家的名号捞好处吧?我听说弟媳的嫁妆里的店铺都比刚成亲时足足多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