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达的纸条很简单，只有一行字：不想见你这个王八蛋，派上官锦鸿跟我对阵。
字迹潦草随意，就仿佛看见他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在眼前瞪着他。
谢珩笑着摇了摇头，把纸条顺手放进灯烛中烧掉了。
裕副将受了伤，能出战的只有他和上官锦鸿了。方达究竟是厌恶他还是怕他，竟然还特意送来这封口信。
果然，大军休整一日后，方达便全身披挂，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在城外骂阵。
虽然他和天玄都戴着银面具，可谢珩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方达身着一身黑色的将军铠甲在最前方。头盔上红樱翻飞，坐在马上挺拔如松，意气风发。
谢珩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恨得牙痒，捏紧了手中的枪。
这王八蛋拐走了他的云儿，一个月不见春风得意，倒害得他蒙在鼓里，独自悲痛，黯然神伤。
“这是我大萧国的朱雀大将军耶律大将军，是虎翼军的克星。尔等还不速速出城受死？”
一个马前卒走上前来颐指气使地朝城楼上叫喊。谢珩“嘁”的一声，心中暗骂装什么蒜。换了身皮，改了个名字，只能骗过别人，还能骗过他？
“呵，什么虎翼军？我只听说过当年上官逸将军的大名，余者不过是些酒囊饭袋。”方达故意扫了一眼谢珩，鄙夷地说，“听闻城中有位上官家的后人。本将今日倒想领教一二。”
四周的人面色尴尬地看向谢珩和上官锦鸿。谢珩心中却是一动，想起他昨日送来的纸条。
他故意挑衅锦鸿出战，难道是有什么用意？
一个偏将忍不住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如今虎翼军谢大将军威震北境，你这没见识的番将，今日必让你有去无回。”
“什么蟹大将军虾大将军，老子不认识。别啰啰嗦嗦的，要打便打。”方达哈哈大笑，周围的萧兵也哄堂大笑。
谢珩沉着脸，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上官锦鸿。
自从上官清出事后，他便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谢珩回来后，他更是毕恭毕敬，不敢越雷池半步，从不冒头。
方达在城外挑衅，他照旧躲在侧后方沉默不语，直到感觉谢珩灼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城墙上众人的眼神也让他如芒在背。
他连忙一躬身：“将军，这番将狂妄自大，出言不逊，恐防有诈，不如就让属下先出城迎战，杀杀他的锐气。”
谢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命人打开城门迎敌。
方达站在萧军阵前，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风卷起尘土，旗帜猎猎，仿佛天际也被他的气势压得沉重。
城门缓缓打开，风声呼啸而过，锦鸿带着几名精锐步兵冲了出去，战鼓震天，气氛紧张得如同一根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方达轻笑一声，双手握紧银枪。眼见上官锦鸿一马当先，直扑而来，他身形未动，轻巧地侧身避开，犹如一只灵巧的狐狸。
银面具后的一双睛睛有一种熟悉的犀利感，锦鸿眉毛微皱，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方达的银枪已如闪电划破空中，一道寒光直射锦鸿胸前。
锦鸿动作一滞，心知不妙，立刻催马一转，枪尖迎风，急速回击。然而，方达此时已压低了身形，枪势一变，几乎同时逼近锦鸿的左侧。
“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银枪与长枪相交，激起一阵火花。方达的枪法愈加凌厉，步步紧逼。银枪一抖，瞬间刺破锦鸿的防守。他的肩膀和大腿连中数枪。
锦鸿的身体剧烈一颤，瞬间失去平衡，坠落马下，鲜血喷涌而出。
“朱雀大将军威武！”萧军一阵欢呼，几名兵士早已涌过来将锦鸿五花大绑地抓走。
这边城楼上却是一片惊呼。谢珩大喝一声，跃马而出，手中长枪一舞，带着一队人拍马出城。
方达也不示弱，挑起长枪，猛地一挥，指挥着萧军形成封锁网，迅速将谢珩与上官锦鸿彻底隔开。两军激烈对阵，声音震天。
谢珩冲入战阵，将几名敌军斩于马下。斜眼一瞟，锦鸿脸色苍白，全身血流如注，显然伤势极重。他被萧军绑在马上迅速消失在队列中。
方达乘隙一跃而出，快速逼近谢珩，二人眼神交汇间，长枪相撞，火花四溅，谢珩的眼神愈加阴沉。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要抓锦鸿？”谢珩趁贴近他身侧时沉声质问。
“他早就该死！”方达面具后的双眸浓墨翻滚，“若想知道原委，今晚子时药铺见！”
方达冷笑一声，退后数步，坐在马上抱着臂，施施然往后一挥手。
一阵风沙中，箭矢如雨朝空中射过来。
“快撤！”谢珩一边举枪挡箭，一边朝城门后退。
萧军也响起了鸣金声。方达和天玄首战告捷，整个队列士气高涨，欢呼声四起，押着奄奄一息的锦鸿回了碎叶城。
……
夜幕低垂，北境云祥药铺灯火摇曳。方达一袭普通棉布袍，与白日的将军判若两人，正坐在铺内等候许久。
方达和惜云订婚的消息传来不久，方达在北境的几家药铺不约而同都改换成了“云祥药铺”的招牌，放在叶琉璃名下。谢珩每次路过都如同吃了个苍蝇，立刻绕路而行。
对着那崭新的招牌冷哼一声，谢珩推门而入：“你还真是贼胆包天，不怕你这萧国大将军被我擒拿，从此萧军群龙无首？”
“我从来就不在乎萧军如何……”方达淡淡地开口，看向他的表情依旧是从前那副旷远不羁的模样，“我答应过上官将军，绝不背叛虎翼军。”
谢珩没料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心中一震，随即关上了门，目光灼灼地盯着方达。
“那你又为何亲率萧军故意叫阵，今日折损数百虎翼军，还擒拿了锦鸿？”
“因为上官锦鸿不配穿这身虎翼军的衣服。”方达话音低沉，眼中泛起一丝冷冽的光，“你当上官逸将军当年是怎么死的？”
谢珩眼神一滞，眸光微闪：“难道当年谋害将军的人中，锦鸿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