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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家里就收到了两套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套中文译本,另一套是英文译本。

许星野下班回家,推开门,“我回来啦!”

“你回来啦!”池斯一用跟许星野同样的语气回复。

声音是从二层传来的。

许星野笑着抬起头,看到池斯一正在二层的围栏后做瑜伽。

许星野把书包扔在门口,换了鞋,跑上楼。

池斯一正在瑜伽垫上保持着仰面朝上的奇怪姿势,伸着胳膊,举着一本薄书,书已经翻了大半。

二层平台有些空荡的书架上,新摆了两排没拆塑封膜的书,许星野走近,看花花绿绿的书脊。

“嚯!这我能同意吗?”许星野指着书脊,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池斯一,“你背着我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没有啊,”池斯一把书合上,向许星野展示着书的封面,“你看,我在看《white Nights》,现在我就光明正大地告诉你。”

“呵,巧舌如簧啊池斯一。”

“你说话口音怎么变了。”池斯一盯着许星野的脸,“你背着我去见谁了?”

“我就去上了个班。”许星野盘腿坐在了池斯一旁边。

“您这班上的,”池斯一学着许星野说话的口音和语调,“是跟山北本地人一起上班吗?”

“今儿上隔壁看房子了,见了房东,对着咱们花市店未来的豆仓和烘焙后台狠狠畅想了一番。”

“顺利吗?”池斯一把书放在一边,抬起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脸。

“顺利,蕾蕾姐负责谈判,我主要是在旁边对着毛坯墙畅想。”

池斯一笑了笑。

许星野低下头,在池斯一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在池斯一的手开始乱摸之前,她突然直起身,眯着眼,看着被放在瑜伽垫旁边的那本封面上画着一只小企鹅的薄书,“你不是说你没时间吗?”

“看这么一本薄书的时间还是有的。”

许星野哼了一声。

池斯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出轨被你抓了一样。”

“那你出轨了吗?”

“没有啊,甚至没有背着你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你就是出轨了。”

池斯一别了别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哼。”许星野起身,下了楼。

“你有快递到了。”池斯一说,“在门口,写了你的名字,写了你的名字所以阿姨没有拆。”

“什么阿姨?”

“保洁阿姨。”池斯一说,“你不会以为屋子是自己变干净的吧?”

“当然不,屋子又不是香皂。”(not self-cleaning.)

楼上传来池斯一的笑声。

许星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拆快递。

“买了什么?”池斯一在去厨房喝水的路上随口问道。

“猫罐头、猫干粮和猫条,还有两只猫碗。”许星野蹲在地上说。

池斯一拉开冰箱的动作有些迟疑,“家里有猫吗?”

“没有,家里没有猫,”许星野看着一脸迷茫的池斯一,“从地铁站到这儿的路上,有个小公园,小公园里有一只很漂亮的三花和一只狸花小猫,我每天都会绕到小公园给它们喂点儿吃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池斯一拿着水瓶走到了她身边。

“从……周三,上周三。”

“你喂它们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它们拐骗回家吗?”

许星野别了别嘴,想了一下,“非常有可能。”

池斯一眯起眼摇了摇头,“人类发明过一个词,专门用来描述你这种行为。”

“什么词?”

“你刚才用过的。”

“巧舌如簧?”

“你刚才用过,是你,不是我。”

“出轨?”

“Exactly,你背着我勾引野猫,在我这里视同出轨。”池斯一说着,拿起搭在沙发上跑步穿的风衣外套,穿在身上。

“那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许星野说。

池斯一点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你穿衣服要去哪?”许星野问。

“跟你去喂猫啊。”池斯一说。

“哦,”许星野挠挠头,“我本来打算明天去的。”

“那你现在要干嘛?”

许星野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喊叫,两个人静静地听完了长达十几秒的喊叫声。

“你中午几点才吃饭?”池斯一问。

“快一点了。”

“外卖?”

“嗯。”

“那走吧,出门,去吃点儿好的。”

“哦,好。”

许星野的衬衣没有兜,拿起两只猫条和两个罐头揣进了池斯一的衣兜里。

池斯一笑着,靠在沙发背上,任由许星野往自己衣服里踹东西。她看着许星野漆黑明亮的眼睛,有些出神。

“走了走了。”许星野换好鞋,拎起猫碗和池斯一喝了一口的水。

池斯一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许星野走向池斯一。

在许星野走近的瞬间,池斯一抬起手,拉住她的衣领,吻上了她的嘴唇。

热烈的,带着让她们走不出这个房间的滚烫的温度。

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打断了她们,她们一前一后,说笑着走出了屋子。

“你去过圣彼得堡吗?”池斯一毫无征兆地问。

“没有。”

“我也没有。”池斯一说,“那你知道white nights其实描述的是一种自然现象吗?”

许星野摇了摇头,“在我看完《白夜》之前,你都不许跟我聊这本书。”

池斯一笑了笑,“导读也不行吗?导读而已。”

“我不需要导读。”

“好吧。”

“书你看完了吗?”

“没有。我该看第……”池斯一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透露什么,“只看了一半。”

有猫的小公园离家很近,出了这个封闭小区的大门,没走几步就到了。

一只三花正揣着手,眯起眼,卧在公园长椅旁的石台上。

“好漂亮,”池斯一跑到三花跟前,蹲下看着三花,“好漂亮啊。”

许星野笑着,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池斯一跟三花的合照。

池斯一从兜里掏出一个猫条,撕开小口,三花凑了上来,一口一口舔着猫条。

远处有一只狸花猫鬼鬼祟祟地藏在草丛里。

许星野从池斯一兜里拿了一只猫条出来,蹲在草丛边上试图引诱这只狸花小猫。

狸花小猫探头探脑地过来,闻了闻,但是没有伸出舌头来吃。

往返了几个回合,许星野挤出来的一点儿猫条都快掉到地上了。

“它是不是不会吃猫条。”池斯一看着这只狸花小猫说。

“啊?”

许星野在池斯一的建议下,把猫条挤进了猫碗里。

狸花小猫从草丛里钻出来,伸着舌头,吃得很急切。

许星野的心里泛起一阵心酸,喃喃道:“它没有被人类爱过。”

池斯一摸了摸她的头。

“有你爱它。”池斯一小声说。

许星野并不试图强行把小猫们抓去宠物医院做检查,然后正式带回家。她就只是布置好猫碗,放上猫粮、罐头和水,然后恋恋不舍地跟池斯一去吃晚饭。

池斯一没有多问,只是说,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迎接新的家庭成员。

六月的第一个早晨。

也是花市店闭店施工前的最后一个早晨。

池斯一前天凌晨去了机场,许星野开车送她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辆车本身很庞大,吨位也比一般的车要重。在去机场的路上,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可以被形容为厚实的安全感。

她仍旧目送她走进专门为头等舱和商务舱乘客设置的专用通道里,但她的心无比平静。

她知道池斯一会在她们约定好的周六晚上就回来,或者哪怕不是准时准点,她也一定会回来,因为这里是她的家。

许星野站在意式咖啡机前,看着棕色的咖啡液伴随着丰富的油脂慢慢萃取进一只白色小马克杯里。

然后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苦涩显眼而大胆,紧接着,又抬起杯底,把剩下的浓似糖浆的咖啡倒进了喉咙里。

白色小马克杯里留下一圈棕色的咖啡渍。

她最近很沉迷自己做的高浓咖啡。是极其厚实,极其馥郁的口感。像是苦味的糖浆。

再加上今天用了秦柚柚寄来的油脂丰富的深烘拼配,她大粉量高浓度低萃取率的手法让焦糖感和黑巧克力风味更加突出。

喝下这杯咖啡,她突然想起来池斯一说的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迎接新的家庭成员。

许星野突然意识到,其实是她自己没有准备好。

她虽然作为一个人类的同情心泛滥,但她仍然觉得跟小猫们保持每天看望和投喂的关系就已经足够了。

她期待跟小猫有情感联结,但是又惧怕这种情感联结会带来更深的羁绊。

然后她开始思考是不是跟池斯一的关系也是一样,一直以来没准备好的其实是她自己。

“周末有空吗?”

秦蕾蕾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了很久,久到甚至没有意识到秦蕾蕾走进了店里。

今天向婉晚休假,秦蕾蕾来店里做主力。

许星野不知道秦蕾蕾为什么现如今事务繁多,但仍然不放下咖啡门店里的站台工作,她猜测秦蕾蕾是想保持在一线出品咖啡的手感。

“周末我姐和笑笑要来山北,”秦蕾蕾接着说,“打算约池总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许星野点点头,然后把马克杯放进了水槽里,“她周六晚上才回来。”

秦蕾蕾看着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许星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其实是一个“秘密”。

“是我去接她,”许星野说,“她还没有换国内的驾照。”

“这样啊。你买车了?”

许星野通勤仍旧是骑共享单车。

池斯一问她为什么不开车通勤。

许星野说自己还没到开车通勤的年纪,而且晚上会很堵,骑自行车比开车还快。然后又立刻补充说她不需要一个正经骑行车,红灯很多,骑行车的速度跟共享单车速度是一样的。

“池总的车。”许星野说。

她低头做了一杯高浓咖啡,放在了秦蕾蕾面前。

“高浓低萃?”秦蕾蕾看着咖啡杯。

“嗯。”

秦蕾蕾拿起杯子闻了闻味道,整杯一口喝掉,似乎是在调动全部的味蕾来感受这份苦,这份浓郁和这份厚实。

“很不错啊,风味还原得很好,”秦蕾蕾又品了品,“没什么瑕疵。”

许星野笑着,弯腰在水槽里洗杯子。

“你听说孙总的事儿了吗?”

她们出完上午的订单,坐在桌前吃午饭的时候,秦蕾蕾突然问。

秦蕾蕾对粤菜情有独钟,中午点了一桌子粤菜到店里。

“孙总?”许星野夹了一筷子干炒牛河,“孙总什么事儿?”

“孙总老婆要跟他闹离婚这事儿。”

“有所耳闻。”许星野说,“所以他们离了吗?”

“正离着呢。说起来,他老婆也真是个狠人,去公司闹腾完第二天,财产保全就申请下来了,就跟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财产保全是啥意思?”

“就是资产冻结。”

“哦,那这是铁了心要离了。”

“还有更狠的,你知道什么是pay to play条款吗?”

许星野只是觉得耳熟,“不知道。”

“这可是咱们现在b轮融资条款里最炸裂的部分,那些复杂的金融名词我也不懂啊,也不跟你胡咧咧了,我只知道,在pay to play条款下,所有优先股转成普通股,现有投资人必须追加投资,才能保证原有股份不被稀释掉。”

“孙总是持股的吗?”

“当然,咱们孙总可是元老。”秦蕾蕾扒拉了一口菜,“但肯定不算多,否则董事会也不能同意b轮引入这么个条款。”

“那这资产冻结了还能追加吗?”

“当然不能。”

“可是,要是没能在b轮追加的话,损害的难道不是他们俩的共同利益吗?”

秦蕾蕾啧了一声,“瞧瞧我们星野,多聪明一孩子,关系归关系,利益归利益。”

“您骂我呢?”

“夸你呢?怎么听的。”秦蕾蕾敲了敲许星野的头,“但是啊,大多数人都会做跟她一样的选择。”

“为什么?”

“有的关系就是这样,”秦蕾蕾说,“他老婆可是在他发达前就跟他结婚了,多半也是为了爱情,老公不爱自己了,伤心也是肯定的,只是伤心过后,就剩下仇恨和失望了。而且啊,他跟这个小三好了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他老婆不知道,决心早就下过了,要不这东窗事发以后,所有事儿都很利落呢?估计早就跟律师商量好了,就跟东窗边儿上等着事发呢。”

许星野夹了一只凤爪,“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啊。”

“爱情?婚姻本质上与爱情无关,是一种受法律保护的金钱关系。把婚姻和爱情混为一谈的人,最终都会让婚姻变成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