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我下意识放慢了动作。
很明显墨多多那里的动静更值得身边这位的关注,可他偏偏就是盯上了我,仿佛我的存在要比攸关性命的谜题更有吸引力一般。
这只是高情商的说法。
说得直白难听点,他多半在怀疑我。
但仔细想来,这或许要更早……
初见时,他便因“蒙哥马利”对我的身份显现猜疑,最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翻篇、不再过问。
重逢后,我又被他发现“受毒香侵蚀却毫发未损”的荒谬,他借此半强硬地与我定下了相互佐证的约定。
就在前不久,我舍己救人般的行为若是以“知晓鱼卵海面”为前提的话,“真心”也可被扭曲为刻意。
也不知我本就认识他却装不知的演技合不合格,更别说刚才下意识提及了赛门……
亚瑟不会怀疑我和那老毕登是一伙的,然后搁这演他,以便掌控局势动向之类的吧?
那我可能药丸(安祥)。
-
-
-
-
▽
算了,还能再抢救一下。
[今天也要仰卧起坐.jpg]
目前最能证明我身份立场的,就是我(差点成功的)针对赛门痛下杀手的行为,毕竟,亚瑟的二次出逃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emmm,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没他拦着的话,故事发展走向也会因为我的冲动滑向不可预知的一端吧。
……反正在墨多多他们那,我的信用度暂时高过他——是有点自暴自弃、放弃挣扎的想法。
“薅…羊毛?”少年歪头思索,像是被我这来自十几年后的新颖比喻给难住了,但仅过了片刻,他便重新释放笑意,“是指薅的山羊毛吗?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顺手——”
山羊?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黑山羊*。
哇哦~好会骂啊你个大西洋船王!
少年人眼里的笑意不知深浅,亦难辨真假,嘴角的弧度也是挑不出错的恰到好处。我却只觉得这笑如诱饵,他眼里藏匿的钩想要钓出我的底细,是一旦中招就难以摆脱的难缠。
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着蛊惑人心的塞壬本领。我透过温和平静的海面窥见了海底深渊的一隅,这家伙绝对比想象中要更深不可测。
也更懂得利用自身优势。
就连小朋友都不放过的那种。
我不禁回忆起下船之前,他对dodo冒险队众人略施美男(鱼)计便使之动摇的画面。
“——亚瑟,董诺,你们快过来帮他看看!”
好在查理的喊话及时剪断了他的钓线,技艺精湛的猎手只能遗憾等待下一次时机的到来。
听出小狗喊话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转头对视,看到了其中快要化为实质的含义:你们两个当哥哥姐姐的都怎么做事的,放几个小孩子独自面对困境?!
在扶幽的提议下,多多将潜意识中的画面重现于纸上,我认出这是一个单词的镜像。
但我根本不可能直接告知于他,以免进一步增加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嫌疑。
“不会哦,看不懂。”
我牺牲自己对外展示的智商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也不能真的阿巴阿巴:“不过你既然能直接画出来,说明其实不是听到、而是看见的,对吧?”
我佯装思索状:“什么角度看过去,可以使单词变成这样呢……”
墨多多因为我的提醒反而愈发苦恼:“啊?!是这样吗?我才意识到……”
亚瑟蹲下身凑到我身边,修长的手指曲起指关节,只留食指在纸页上缓慢滑动,引导着人们不自觉随着他指尖的节奏呢喃——
【Immortality】
意为“永生不朽”。
-
-
-
-
▽
永生不朽啊……
不熟,我跟这词真不熟。
我只是个无辜被牵扯其中的可怜孤儿,就算得经历后续一系列关于永生奥秘的破解秘境,我也只会作为看客。
——至少在接手了这具身躯后,我便是这么认知的。在这个魔幻的世界,我不太敢奢求比“平凡”更多。
又或许,“平凡”本就已是奢望。
查理率先一步喊出了这个咒语,我关于平凡生活的白日梦当场破碎,脚下的胶质海面开始躁动,甚至能直接感受到脚底的炙热温度……
随着温度的上升,鱼卵内的人头也变得焦躁不安,它们猛烈地撞击着卵壁,使得原本平滑的凝胶状表面出现了凹凸不平的波动。
柔软的胶质海面在冲击下开始翻涌,如同海浪一般起伏不定。我们在这样的动荡中失去了平衡,纷纷摔倒,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哧”声响起,一条三头人面鱼猛地突破了卵壳,直冲向邻近的卵膜。
那一瞬间,六颗头颅相互碰撞撕咬,它们似乎完全忽视了彼此是同族的事实,尖牙利嘴直指对方的致命部位。
……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部分。
我这小胳膊细腿的根本不够这些怪物塞牙缝,一个没跑过又得回孟婆桥上报道。
“亚、亚瑟!”多多想起什么,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声音不自觉带上呜咽,“你不是向我们展示过用笛子控制他们的方法吗!拜托你了,快想想办法吧……”
亚瑟闻言面露为难,他将目光移向我时眼神晦暗了一瞬,反而换了个说辞:“可是,我不小心将黄金竖笛遗落在船上——董诺?!”
“呜哇啊?!董姐姐?!!”
我曾告知过他竖笛的下落,但并不影响他有机会对此添油加醋。亚瑟虽然对我抱有怀疑,可他话语里并没有暗示将原因怪罪于我……
既然不是勾心斗角的模式,我自然也该端正态度了,时间不等人。
我直接拉过墨多多的背包袋子,一手环制住惊慌失措的男孩,一手迅速果断地掏出黄金竖笛抛了过去:“我的小命就交给你啦,亚瑟!”
是舒缓气氛的玩笑话,也是隐晦地表态。
亚瑟接过后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将竖笛放到唇边,目光紧盯着那些在脚下相互撕咬的怪物。
突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不妙,这些三头鱼很可能是变异的邓氏鱼!”
“它们咬合力惊人,且是人类目前所知的最为凶猛的海洋生物!”
“邓氏鱼?”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是一副迷惑的表情——我的脑内并没有保存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邓氏鱼是一种生活在泥盆纪时代的古生物……(此处省略几百字)而这些人面鱼的口腔构造和自相残杀的习性,和生性残暴的邓氏鱼非常相似!”
他语速极快的向我们解释,我的思绪脉络出乎意料地能跟得上,可看其他人的表情就不一定了。
见孩子们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亚瑟最后也只能焦急催促:“恐怕一开始鱼卵本就处于半休眠的状态,而那个单词就是赛门他们设置的某种机关的启动信号,鱼卵全部升温孵化后,这片海域的光景将会不堪设想!”
“我的笛声根本无法一次性驾驭这么多人面鱼,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快点,大家都回到游轮上!”
—.—.—.—.—
*黑山羊:有“恶魔”或“被恶魔附身的人”的寓意。
简单来说,某船王在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