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动作细腻温和,掌心抚过发顶后手指亦穿梭于发丝之间,为我带来一阵难以忽略的细密痒意。
虽然视线无法触及这幅画面,但我依然可以想象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是如何动作细致地打理着我的浅金秀发。
我不由看向他持枪的另一只手,指尖的苍白透露着难以抹去的病态,脆弱的保护色让人下意识忽视了其主人潜藏于海面下的危险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旁人恐怕难以想象,少年这双看似纤细柔美的手竟能在关键时刻迅速而果断地夺取武器,轻描淡写间便扭转局势,对原本的猎手构成致命威胁。
痒意顺着他的指尖从被轻柔触碰的部位顺流而下,直至流淌至心间,引来如鼓擂动般的躁动……
我能够理解,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少年试图通过温情互动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可我不解的是,为何本应让人感到舒适放松的接触,却意外在我心中激起了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我的隐忍难耐终于被面前人察觉,他适时做出让步,手指离开前还细致入微地为我抚平眉间的紧张:“谢谢,你这次做的很好,辛苦了。”
面对亚瑟最后这如同安抚的话语,我只是笑笑低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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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晓待处理事务的轻急缓重,因此并不会对行为举止总是恰到好处、点到为止的船王阁下进行无谓的纠缠……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待他完全将视线从我身上抽离,我才重新抬眸冷冷凝望回去。
“控场人”挺直的背影总是显得那么运筹帷幄,我因他一次次被如此精准地“刻意针对”,难免心生不满。
不对,哪能这么轻轻揭过呢?
这理应称为故作冒犯。
当脱离了被海水蛊惑、导致心绪飘忽不定的状态,我重新审视了刚才短暂的相处过程,以及他最后…非常自以为是的话语。
我自知此时的心态诡异且不合伦理,但舌尖已忍不住舔舐上犬牙,借由摩擦的丝丝痛痒缓解心间的躁动,这是因感到被冒犯的产生的灼热。
如同羽翼被忤逆。
牙痒难耐,心焦难忍。
好想、好想就这么泄愤咬上去。
我将视线从少年脖颈处的血管上剥离,移向因使力变得透白如薄纸的指尖。
只需将其轻轻含住,将这软肉抵在牙尖上用力一抿,我便能再次品尝到那份甘醇甜美了吧?
接着,血珠将沿着少年白透入病的皮肤滑落,若我以唇沿着指尖向下追逐这抹鲜艳,便能亲自在宣纸上绘出腊梅的风姿。
谁说这凄美坚韧的色彩搭配,比不上小王子面容配色般、金辉泼洒碧海波光粼粼的意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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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她、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反应过来的多多咽了口口水,开口结巴断断续续地作出提醒,“她…她说要杀你!”
少年视线回转,那仿佛面对我时特有的慈祥温柔浅笑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独有的威严面具:“让我们聊回正事吧,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听说你在找我?”
真正的大西洋船王面色冷峻,重新低头审视地上被冷落许久的嫌疑犯,“就在刚才,我已经给你留足了准备时间,现在该轮到小姐你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了吧?”
“不过,还请小姐你起身说话,我也没有谈话时让他人跪着仰视我的喜好。”见到克莱尔已不做抵抗,亚瑟将瞄准的枪口移开。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亚瑟,那位大西洋船王?”起身后的少女脚步踉跄,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正是本人。”亚瑟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熟练地卸下弹夹将子弹倒出,合上枪膛后把空枪抛给了满脸戒备的少女,“你的子弹暂且由我保管。顺带一提,你显然对枪械一窍不通,因为你握枪的方式完全错误。”
“若是真来要我性命的话,这点实力还不够格。”亚瑟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少女,“那么你来找我,究竟有何贵干?”
只见克莱尔的目光在查理和亚瑟之间徘徊不定,脸上的犹豫迷茫很显然是惊讶于查理会说话的事实,若不出意外的话——
“你…你竟然能让动物开口说话!外边那些传言竟然都是真的,你拥有魔法对不对!”看似疑问,实则自己对猜测下了肯定。
克莱克难以置信开口,尽管她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也依旧无法抑制惊呼的音量。
面对少女的惊疑,亚瑟并未立即回应。
少年转过身伸手,想要接过我这“照顾受惊过度的小朋友”的重担,结果却喜提“残血队友”+1的现实。
至少我是被她这高分贝的“闹铃”给惊醒了,脱离了玄乎难以言明的状态后,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有些站立不稳。
原本还是多多倚靠着我缓解脚软的乏力,如今扭转成我被搀扶着的姿势,乍一看还有几分历史惊人相似的既视感。
“董姐姐?!你还好吗?”被我突然强加的体重吓到的多多惊呼出声。
而我也已经学会了合理使用万金油句式,腼腆着一张虚弱的脸强颜欢笑:“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又犯了。”
应该问题不大,“原主”这瘦弱小身板看着也是风过人倒的程度,全靠我(被剧情推着)自强不息野蛮生长才撑到现在。
……最后不得不提一嘴,船上的伙食真挺好的,不管真饭软饭都香得很。
眼神迅速扫过亚瑟若有所思的观察视线,见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也不敢过多停留,连忙换了个方向——
于是顺理成章撞上了克莱尔跟大白天见鬼没两样的眼神质问,她像是接受不了“被可怜弱小无助的病号按着锤”的事实一般。
我也没形容错啊?
无父无母开局孤儿,可怜;
身如脆皮营养不良,弱小;
你真枪实弹,我全靠演技,无助。
试问以上哪一条不是事实?
[菜,就多练(摊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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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承认,在演技这方面,这位克莱尔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我和多多才刚进屋被安置在会客厅的沙发上,随着身后“吧嗒”一声轻响,回首便看见少女手中的手枪被再次弃置于地。
克莱尔眼中泛起泪花,带着恳求的目光紧紧盯着亚瑟,声音带着哀求:“尊贵的、慷慨仁慈的亚瑟船王啊,求求您救救我的父亲吧!求求您……”
金发船王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似乎也被触动了内心的柔情,他轻叹一声,用温和的目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请告诉我,小姐你口中的父亲,那位先生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幸?”
“他、他离世了…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克莱尔泪眼婆娑,言语中带着逻辑不通的混乱,却也显得她身上的悲剧色彩更逼真。
可这番死而复生的描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困惑不解,嗯,也包括我。
这次我不再手握剧本,听到这也下意识调整好坐姿,端正了吃瓜态度,甚至指挥着一旁同样被“故事”吸引的多多递过茶几上的果盘。
“董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你好悠闲的样子?也、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就……”
吸取了教训的问题多多终于学会了小声密谋,他端着果盘局促不安靠近我:“虽然这位陌生大姐姐做的事让我很生气,但看着好像确实有点苦衷。”
我:“……?”
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转头看向克莱尔的方向,经过几秒的大致观察,心中对这位小姐的外貌形象也有了合适的描述——
克莱尔目测比我大上那么几岁,褐色的波浪鬈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因泪水微微湿润贴在脸颊,增添了几分脆弱。
且非常符合“梨花带雨”这个描述,少女眼睛明亮而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顺着脸颊滑落。
她穿着一套冰蓝色的套装裙,裙子的剪裁简洁而优雅,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
她确实是美的,抛开一开始持枪威胁的行为不谈,克莱尔给人的印象就活脱脱一朵西方忧郁风格小白花。
——说句大实话,她比我更符合“邻家大姐姐”这个词,对年幼无知的懵懂青春期小孩是特攻级别的存在。
我痛心疾首看了墨多多最后一眼,顶着男孩不明所以的眼神,转头就跟他家“大家长”查理八卦(划去)打小报告:“查理啊……”
被我call到的小狗扭头一脸“有事说事无事退朝”的表情,很明显也是被克莱尔的讲述吊足了胃口。
“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淡定往嘴里塞了块西瓜,口齿不清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就是你家小孩好像跟患上了斯德哥尔摩似的对克莱尔青睐有加……”
查理尾巴僵硬于原地。
然后对我这个多次捞了他小命的真?救命恩人三番五次实施精神和血压上的双重迫害,这句我没说,只是最后在结尾幽幽补上:
“……你小心看着他点,指不定哪天就被外面的坏心眼大姐姐给骗跑咯。”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自己.jpg]
查理死亡视线重现江湖。
墨多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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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阅读理解提示(含剧透)〕
1开头可以理解为船王阁下顺毛顺到逆鳞了,董小姐有些应激反应。
以前几乎无感情时可能不屑一顾,看起来是个佛系淡人;有了感情学会了斤斤计较,就跟多了根导火索一样。
2是的没错,董小姐确实好“色”,但是正经的、客观存在的、主观决定喜好的“色彩”。
3后边这里应该挺明显了,亚瑟搁这和克莱尔演戏套话,董小姐看出来了淡定吃瓜顺便踢墨多多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