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人将热水端了上来,宋淑敏命人再度退了出去。
即便丫鬟们心下忐忑,可主子不发话,她们又哪里能违背主子的命令。
只等房门关上。
宋淑敏将视线再度落在赵云珠身上,最后一次问道,“赵云珠,你仔细想好,若是选了,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赵玉珠微微蹙眉,不解宋淑敏话中何意。
只等宋淑敏从袖中取出一个褐色药粉。
宋淑敏取了一只茶盏,将那褐色药粉,尽数倒在茶盏中,霎时,原本冒着热水清澈见底的水,浑浊的不见底。
宋淑敏用勺子搅了搅,方才端起茶盏,搁在赵云珠面前。
“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彻底激化宋王府同九皇子府的矛盾。”
“这药,于女子而言,一生恐难再有子嗣……”
宋淑敏声音低沉,神色暗淡。
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她又如何能使出这般不给人留退路的阴险恶毒法子。
赵家眼下就只剩下一个赵云珠,她如今仗着秦宗之的宠爱,在长安方有一席之地。
子嗣能保证她日后在九皇子府邸唯一的保障。
可她如此这般,断的是赵云珠日后唯一的退路。
宋淑敏又何尝不是在赌,赌赵云珠日后仅存的万一。
“秦宗之知晓此事,同宋王府这门亲事,日后绝无可能,而你,可以仗着他对你的亏欠,有几年喘息的机会。”
“若是几年后,你还没有办法怀上子嗣,也不想待在这里,我会想法子送你离开长安,让你一生无忧。”
宋淑敏直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她心中的打算。
哪怕她心底早已为赵云珠想好了另外一条退路,可这不过是弥补罢了。
她心中的愧疚,并不会减少半分。
赵云珠勾唇,眸底清澈一片,这个法子她自是极为满意。
即便今日宋淑敏不来,她寻了机会也是要出去求药的。
她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一瞬间,酸苦自她唇齿灌入喉咙中,味蕾有一瞬间的丧失。
她心底莫名有些低落,微微垂下头。
宋淑敏见她这般利落干脆,愣了愣。
回过神来,重重叹了一声,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赵云珠,对不起。”
说完,她猛地抬手,将茶盏狠狠砸向地面。
意味深长看了赵云珠一眼,而她心里眼里,全是对赵云珠的亏欠。
赵云珠轻轻点头,明了她的意图。
见她会意,宋淑敏方才冲着房门口扬声道,“赵云珠,九皇子喜欢你又能怎样,一个生不出子嗣的妾氏,日后威胁不到本郡主半分!”
“本郡主倒是想要好好瞧瞧,看你能得几时宠爱!”
话落她又拿起茶壶朝着地上砸了过去,一脚顺带将一旁的凳子踹翻好几个。
这药效极猛,不过片刻功夫,赵云珠小腹传来胀痛,额头上浮现了一层薄汗。
脸上血色全无,惨白的样子瞧着就骇人。
赵云珠紧紧咬着牙,忍着那腹中绞痛。
可她越是忍,那疼痛就越发叫她呼吸艰难,额头上细小的冷汗,逐渐大若黄豆。
她终是再也忍受不住。
“啊!”
一声凄厉惨叫,听得人心下发颤。
她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
房门外的丫鬟一股脑冲了进来。
“哼!赵云珠,咱们走着瞧!”
宋淑敏大步离开,哪里有人敢上前阻拦。
丫鬟小敏看着赵云珠几近疼得昏厥,急得没了主意。
“云姨娘、云姨娘。”
小敏只能一遍遍呼唤着赵云珠,可她现下什么都听不进去。
耳畔只有嘈杂一片。
外头的婆子管事瞧见屋内惨景,再见赵云珠那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隐隐约约在屋内青石板地面上,可见隐隐血色。
视线稍稍往上移去,就见赵云珠裙衫上鲜红的血渍更加吓人。
再联想起方才在屋外听见里头,淑敏郡主的说辞。
管事嬷嬷心下一惊,拍了一下大腿,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急急冲着身后的丫鬟喊道,“快、快、快去请了大夫来!”
丫鬟们手忙脚乱将赵云珠抬到床榻上,现下的赵云珠早已昏死了过去。
只是裙衫上的鲜红的血渍愈发多了些。
“快去准备热水,再去将干净的衣裙取来,给云姨娘换上。”
嬷嬷手指都有些颤抖,何曾在府邸中见过这般场景。
大夫小半个时辰方才来。
为赵云珠看过珍,连连摇头叹息,“哎、哎……”
管事嬷嬷又哪里猜不出其中内情,在一旁正犯难,等九皇子回来如何回禀。
丫鬟小敏跟了赵云珠这些日子,待她自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她扯过大夫,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大夫,我们姨娘,她、她怎么了。”
小敏心中虽隐隐有了答案,可她还是抱了最后一丝幻想。
希望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可大夫的话,终是将她拉回现实。
“这位夫人服了大量的绝子药,日后,只怕是与子女无缘……”
大夫又是叹了一声,暗道惋惜。
小敏彻底白了脸,她身子一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向床榻上早已昏死的云姨娘。
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漫出。
赵云珠这一遭,足足昏睡了两日。
她身子疲乏,双腿无力,小腹依旧隐隐坠痛。
赵云珠虚弱睁开眼,
只见床榻边秦宗之一身玄色长袍,趴在床榻边,有微弱鼾声响起。
她试图起身,方才察觉,右手正被秦宗之紧紧握着。
这微弱细小的动静,让原本熟睡中的秦宗之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见她醒了,秦宗之眼底满是喜悦,“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吗?”
言语里满是关切。
见她试图起身,他连忙起身,将软枕垫在她身后,又取了大氅,为她小心翼翼盖上。
“饿不饿?”
赵云珠摇着头,冲他浅浅一笑,“我无碍地,不用担心我。”
秦宗之的眸子暗了暗。
不想叫她失落,将心中繁杂情绪挥去,回视一笑,“过几日就能好了,你不必担心,没事的。”
他满眼心疼关怀,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赵云珠抬手轻轻抚在他脸颊上,如今,她在秦宗之眼中,宛若受伤的小白兔。
她只能利用他对她的愧疚心疼,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听说,你为了我,跪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