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这是……”
魏臣明知故问,一双眼睛充满了希翼,最大限度的提供了王建国的情绪价值。
果不其然,王建国一看魏臣的反应,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幸不辱命啊,我把你的先进事迹汇报到了区委,区委鉴于你对学校和同学们做出的巨大贡献,特地批了两个项目供你选择。”
“第一个项目,是北郊垦殖场的看护工作,你也知道,垦殖场里面养了不少鸡鸭,也种了不少粮食,作为国有资产,总是有一部分人惦记里面的东西,隔三差五就拿走一些……”
王建国说的客气,什么叫拿走一些?那特码就是偷!
但是垦殖场这种地方,经济输出能力偏弱,根本没有能力设置保卫科,因为请保卫人员的钱都抵得上丢的那点东西好几倍了。
但是,魏臣他们开的价格低啊,一个月才二十块钱的工资,对一个垦殖场来说根本造不成压力,再加上是区委的命令,算是支援校园建设,他们当然乐意提供工作岗位了,因为只要跟魏臣他们签了协议,那就相当于既有了保卫科,又完成了区委的命令,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魏臣听完,心底不屑的哼笑了一声。
王建国说得好听,还什么区委特批的项目,这特码简直就是把他当成生产队的驴了,活重,钱少,离家远。
“另一个项目呢?”魏臣眉头微皱,追问道。
王建国似乎早就料到魏臣可能是这副反应,干咳了一声,“另一个项目更不得了了,是城市中心的街道管理,这可是多少人想拿都拿不到的优质项目啊……”
说着,王建国就一脸热情的把项目介绍打开,上面清晰的写着“白源街,道路管理”几个大字,也就是传说中的“红袖标”。
白源街,看到这三个字,魏臣的眉头再次一皱!
这会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初始阶段,又处于市场经济试行的初期,在各种票据无法满足人们生活的情况下,黑市应运而生,里面高价售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投机倒把的行为对国营单位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而白源街,就是黑市所在的地方!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区委明知道这地方是黑市还不铲除他们?
发展经济不单单是保护国有经济,更是要保证民生,只有老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满足,社会才会更加的平稳的进步,所以抚市一直都对黑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黑市的秩序太过混乱,国家也希望他们能够正规起来,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在国家部门不方便出手的情况下,谁来干这件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魏臣的铅华股份有限公司出现了,区委自然而然就想要做个顺水人情,将这烫手的山芋给抛出去!
烫手的山芋啊,居然被王建国说成了香饽饽!
狗日的。
魏臣一肚子的火,一张脸黑的已经没法看了。
看着魏臣的表情,王建国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挂不住了。
“魏臣啊,我也知道这两个项目都不是什么好活儿,但是你现在正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也不能太挑剔了,依我看,那垦殖场的保卫工作还是可以干一干的嘛……”
其实王建国并没有跟魏臣说实话。
这次去区委汇报工作,他不但没给魏臣要到好项目,反而还被区委压下了任务,说这两个项目必须得让魏臣接一个,缓解区里的压力。
魏臣听完直接往沙发上一靠,“接不了一点,王校长,你这是拿我当傻子呢。”
“北郊的垦殖场都快出了抚市的市区了,谁能为了一个月二十块钱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有那白源街!能在黑市做买卖的,有一个好惹的吗?还让我去做城市管理,我管他马勒戈壁!我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弄不好全都得出事!”
“王校长,你这是坑我啊!”
魏臣一改之前那正态做派,彻底把本性暴露了出来,街溜子的气息一展无遗。
王建国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但是此刻他没心思管魏臣之前是不是装出来的正派模样,他满脑子都是区委给他下的死命令——无论如何都得让魏臣接下一个啊。
“魏臣啊,这两个项目都是区委的照顾,咱们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那得懂得回馈社会……”
王建国苦口婆心,企图用怀柔政策打动魏臣,可当他发现一句话说完魏臣连眼皮都没抬的时候,他就知道,空话根本糊弄不了眼前的年轻人了,能打动他的只有实际的利益。
王建国苦笑了一声,“那你说说,怎么才能接下项目。”
骑虎难下,有区委的任务压在头上,王建国就是魏臣砧板上的鱼肉。
魏臣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其实他从听完这两个项目的介绍之后,就已经猜到了区委的动向。
两个项目全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这种情况下王建国还一口一个优质项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把这两个项目推销出去,这是上一世的销售员惯用的伎俩,魏臣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
那么回过头来考虑,为什么王建国要推销这两个项目?唯一的解释,就是区委强压下来,让他把这两个项目给解决掉。
说是“项目”,其实就是抚市的两个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魏臣表现的足够厌烦,那就一定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果不其然,王建国还没走过两招,就已经妥协了。
“王校长,用你的话说,我魏臣也是新时代的好青年,作为一名好青年,当然是愿意为国家出一份力的。”
“这样,咱们各退一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这两个项目全都接下来。”
魏臣身子前倾,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托住下巴,一双眼眸透出锐利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王建国。
王建国被魏臣盯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魏臣都让他有一种被当成了猎物的错觉。
“你,你说说看。”王建国额角的汗都下来了。
“王校长,在抚市你应该有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学生吧?”
“有,不光有学生,还有朋友,同学,同事。”
作为抚市三家技校之一的钢铁厂子弟技校,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有许多已经踏上了仕途,身份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王建国这点关系还是有的。
“我魏臣已经立誓,再也不会做危害社会的事情了,更不会做违法的事。”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不想做,那些事情就不会找上门。”
“要我接下这两个项目可以,但是必须得允许我用一些特殊手段。”
“但是我会保证,即便是用特殊手段,也绝对是用在恶人的身上,绝不会伤害好人一分一毫。”
“王校长,你愿意为我保驾护航吗?”
“保驾护航?”王建国眉头微皱,“你要我在你做恶的时候包庇你?”
“我说了,我不会作恶!”
魏臣斩钉截铁的否定了他。
“那你……”
“我只需要你在我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动用你手里所有的关系,替我伸张正义,我所要的只有三件事——”
“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特玛的,公平!”
王建国内心惊诧,他本以为魏臣会说出一些无礼的要求,甚至让自己直接做他的保护伞,没想到魏臣的要求居然如此廉价。
公平,或许在王建国心里是一件本就应该的事情,但魏臣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字一旦做起来,恐怕比任何事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