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生水话音落下,偌大的办公室内陷入了一段诡异的沉默。
贺怀洲和官统只是笑而不语,傅冢鸢却眼神凌厉地刺向金生水,那三位陌生的禁军军官亦是上前一步,隐约封锁了金生水的后路。
七名通政司官吏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自是察觉出了异样,齐齐噤若寒蝉。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好了,都是自己人,大敌当前,不要自乱阵脚!”
金生水几乎要抢先动手之时,贺怀洲平缓的声音响起,沉稳有力又不容质疑,却是瞬间扭转了先前紧张的局势。
相国亲口承认的自己人,金生水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因为他还无法确定,贺怀洲说出这番话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受到胁迫。
先前官统那瞬间的变色再度浮现在金生水的脑海之中。
比起傅冢鸢,官统显然更值得信任,但如果贺怀洲这番话出自本心,那么官统的行为是否存在误导的嫌疑?
如此种种不明,让金生水头大如斗!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历史记载中的宫变每每都会伴随着惊心动魄和刀光剑影。只有深陷其中,才会明白局中之人的步步惊心。
不过,相国办公室内的氛围大抵是变得能够让那七位通政司官吏正常喘气了。
傅冢鸢不再言语,也不再关注金生水,包括单道兵在内的四名禁军军官也各自分散开来,寻找最佳位置进行警戒,似乎相国的那番话便是最高命令。
贺怀洲呷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问道:“小陆没一起?”
“一起来的,我们进宫之后遇见了很多行为异常的巡逻队,我们便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金生水的回应完全是真的,不过是换了个表述方式,他可不敢向贺怀洲以外的人坦白陆粱现如今就在通政司门外藏着。
贺怀洲闻言只是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外面的情况如何?”
金生水注意到官统的脸色在贺怀洲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极差,顿时一怔。
堂堂大明相国,难道被人隔绝了内外?
金生水按捺内心的不安,看向落地窗上结得厚厚的冰碴子,回道:“多支禁军巡逻队疑似遭受污染,南来的巨物此时应该正在大明宫上空。”
“绩恪在何处?”
“正在与巨物缠斗!”
“可还有其他人?”
“还有崇玄署署正鸿崖。”
“可知王太岁在何处?”
“不知!”
“各衙门有何动向?”
“不知,除了锦衣卫发出了二级警报,在我入宫之前,不曾接到其他衙门发出的警示!”
一问一答之间,金生水在给贺怀洲对齐情报,同时金生水也对着含元殿内的情况大抵心里有数。
这含元殿怕是在异象出现之前就已经生变了,而本该贴身护卫贺怀洲安全的王太岁却不知所踪!
“嗯!”
贺怀洲应了一声,看不出表情。
“相国?”
金生水唤了一声。
似乎响应金生水的呼唤,贺怀洲蓦地起身站了起来。
一侧的官统面色凝重,一直盯着金生水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似乎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的嘴唇无声开合着,嘴唇触碰之间,传递出一条隐秘且隐忍的信息:“救相国!”
“小金!”
贺怀洲向前踏出一步,言语间带着某种决绝的意味。
而在唤出名字之后,那并未发声的二字,更是重重砸在金生水依旧紧绷的神经之上。
那分明是“动手”二字!
在金生水地观感之中,周围骤然变得寂静无声,一切声音尽数消失,贺怀洲与官统二人开合的嘴部在他面前无限放大,仿佛按下了0.1倍速键。
“救相国!”
“动手!”
默声振聋发聩,仿佛天地之间的第一声响雷……
而在俩老头身后,傅冢鸢正缓慢起身,她的眼皮正缓缓抬起,在角落里,那四名禁军军官也正转头看过来。
确定了五名敌人的动向,金生水不再犹豫,在心中怒吼:
“陆粱,动手!”
饕餮太岁霎时全力运作!
活性因子毫无保留地输出!
空间似有一层透明壁障轰然破碎,当时间恢复正常运转,金生水的双手已经紧紧捉住了贺怀洲和官统的衣领,下一瞬,金生水拽着二人急速倒退,耳边气流呼啸,眼边光景变幻。
一百零八尊巨型水鬼凭空生成,齐齐挡在了身前。
此番只求救人,不为反杀。
相国办公室的门轻易裂成碎渣,当三人越过办公室与通政司那层界限时,傅冢鸢的反击悄然而至。
先是第一尊水鬼轰然崩溃,紧接着是第二尊、第三尊……同步炸裂的还有那七位通政司官吏以及不明所以的单道兵和一位己级禁军军官的……脑袋。
血红被稀释,并急速蔓延,向金生水三人侵袭。
后有恶狼,前方又骤然出现拦路虎。
一圈无形的墙在通政司衙门前成型,并急速延展开来,势必要将这方空间禁锢。
傅冢鸢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们……逃不开了!”
“陆粱,你他娘地到底在干嘛?”
通政司的门外迟迟没有动静,金生水在脑海中怒吼,然而那堵墙似乎不仅仅单纯地隔绝空间,竟然连精神之力都能够隔绝,金生水并没有得到陆粱的任何回应。
水鬼的崩溃蔓延到近在咫尺,除了见机捏死了那两名隶属傅冢鸢的禁军,尽数被动崩溃化为了流水。
金生水眼中金光流转,在他与傅冢鸢之间的汹涌激流中凭空出现一道门,这一次没有任何敲门声,门把手直接拧开,冒出无尽的灰雾。
傅冢鸢见状,立时别开了脸,不敢直视。
对面的攻势一滞,金生水身后早就蓄势待发的空气锥旋出巨大的气旋,狠狠扎进了那堵阻路的墙内。
然而,透明的墙内竟然生出一股逆旋的气旋,眨眼间便与金生水的气旋同归于尽,彼此互相湮灭消失。
那一边,傅冢鸢似是反应过来,发现眼前的门不过是个幌子,气得面色铁青,转而忽然笑了起来,“都说锦衣卫出了两位堪比甲级的异人,如今来看到底是心性不够,徒有其表罢了,怎么?怕波及那两个老家伙,不敢用尽全力?
你不出全力,你们三个都得死,你出了全力,那个老家伙还是难逃一死!”
金生水闻言,这才发现贺怀洲身上传来的异常,往常相国那一双锐利的眸子竟然变得完全呆滞,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究竟做了什么?”金生水厉声喝问。
“呵呵呵,今晚,整座大明宫,整个长安城,都将献祭给我神!”
傅冢鸢嗓子内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忽然投下一束光,将横在两者之间的门笼罩其中。
紧接着,金生水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而眨眼间,门开始腐朽并散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