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亭端着煮好的雪梨陈皮汤,从厨房出来,见她在那看信,不由有点紧张。
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
“怎么样?看完有什么感想?”
她那些同学,个个都有文化还聪明,表个白跟写诗一样,但凡脑子笨一点,说不定都看不懂。
有这样优秀的情敌珠玉在前,陆南亭不确定自己的表现能不能入她的眼。
有一说一,情敌太优秀,有时候真的很有压力。
可要是情敌太普通,他又会忍不住生气,觉得他们拉低了自家老婆的层次。
老话儿不是说么?
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成天被一群糟心的人觊觎,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南亭长得白,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点没有退去、少年感十足的奶膘,每当他委屈的时候,脸颊嘟着,红润的嘴巴微微撅起,再搭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可爱特别甜,铁石心肠也忍不住为他网开一面。
顾兰溪猜到他想听什么,但一见他表情,就忍不住恶趣味发作,故意逗他:
“怎么?陆老师这么严格的吗?看完还要写读后感?”
陆南亭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你给每个人都写了回信,难道不给我写吗?”
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顾兰溪没理他,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完了觉得他端着碗的样子特别让人心动,干脆放下手机,捞起放在茶几上的相机,认真给他拍了几张。
半上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颇有点年头的客厅里,陆兰亭穿着居家服,头发又软又蓬松,整个人都透着股在家才有的闲适与松弛。
比起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陆南亭,顾兰溪更喜欢这样的他。
舞台上的他属于粉丝,家里的他才属于她一个人。
这是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有的举动。
入目所见,所有的所有,通通记录下来。
单纯藏在记忆当中,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但陆南亭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她看完自己认真写下来的情书,什么都没说。
是哪里不满意吗?
遣词造句不够华丽?
行文不够高级?
还是写得不够长?内容不够有趣?
见他表情变了,整个人都透着股凛冽的锋锐,怕惹急了不好哄,顾兰溪不由长叹口气:
“我每次认真写回信,都是为了尽量不伤人的拒绝,你确定你也想收到?”
见她故意逗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陆南亭越想越气,到底不想冲她发火,放下碗,直接回了卧室,去洗漱。
时间不早,收拾收拾,也该出门了。
再是生气,办起正事儿来,陆南亭从不含糊。
顾兰溪这才意识到,比起隐晦的喜悦,他更想得到直白的认可,一时不由后悔,不该故意逗他。
忙追了上来:“其实一睁眼就看到这个,我可高兴啦,只是不好意思讲,你不要生气,好不啦?”
见她追进来,陆南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是她自己先说想看的。
昨晚熬到后半夜,头发都挠下来好几根才写出来了,结果竟然这么敷衍。
就很气!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文采,也写不出多有深度的话,但每一句都发自真心。
当然希望能得到正向的情绪反馈。
见他背对自己挤牙膏,是真生气了,顾兰溪小心翼翼把信收好,放到梳妆台上,才走过来,从身后抱着他。
脸蛋儿轻轻蹭了蹭他的后背,讨好道:
“我觉得你写得特别真诚,特别用心,真的!我特别感动。”
若她一开始就这么说,陆南亭可能还会相信,现在听到,只当她说假话哄自己。
果然看不上吧……
陆南亭又气馁又委屈。
脑海中一个小人儿自尊心碎成一地,拼命哭嚎:“我再也不要写这种东西了!”
另一个小人儿怒火熊熊,拼命跺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进修一下子,必让你看到哥的巅峰水准!”
想到粉丝们老说他不值钱,说他夫纲不振,不管顾兰溪怎么哄,陆南亭这次硬是冷着脸没有做出回应。
顾兰溪也不是个擅长哄人的人,说了几句软话,仿佛用尽了毕生柔情,见他还是不理,直接冷处理。
画了漂亮的妆,换上漂亮衣裳,出门前,到底还是把那梨子吃了一小碗。
陆南亭勾勾嘴角,只当没看到。
到了酒楼,小两口去后厨看了中午的饭菜,见准备得不错,夸了主厨几句,亲戚们也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小两口也没什么大矛盾,陆南亭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在顾家人面前一点端倪也没有露出来。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
都是亲戚,私底下聚个餐,家族群里吼一句,有空来的就报个名,没空来的也无所谓,不收礼,也不准备回礼之类的东西,只自家人聚一聚。
顾家人凝聚力挺强的,这种事很常见。
从前顾兰溪阿爷阿嫲活着的时候,人比较抠,脾气又很怪,这种事基本上和她没什么关系。
后来只剩顾兰溪一个人,过了刚开始那两年尴尬期,等她考上少年班,再有这种事,大家也都会叫上她。
顾兰溪并不是喜欢白嫖的人,实现经济自由之后,每次回老家,也喜欢做东回请大家。
这次虽然带着陆南亭,流程上也没什么特别的。
长辈们吃完饭各自离开,二十来个年轻人就转战去了附近一家颇有格调的会所,喝酒、唱歌、玩游戏、打牌、聊天……打算等晚上吃过饭再散。
两口子到底是公众人物,不想被路人围观,直接把会所包了下来。
顾嘉怡特意飞了回来,她想打麻将,就把顾兰溪拉了过来。
“我俩合伙,你帮我看牌,赢了我俩对半分。”
顾兰溪算牌厉害,谁都不想跟她打,一看顾嘉怡打算作弊,大房那边的侄儿仗着辈分小,立刻跳了出来:
“不行!你俩这么搞,谁也别想赢!”
一群人吵个没完,最后顾嘉怡坐了下来,大侄儿坐她对面,大侄儿左手边坐了二房的顾彦霖,顾彦霖对面拉了陆南亭凑数。
等陆南亭坐下,三人同时挤眉弄眼,让顾兰溪坐到陆南亭身后。
“最近抓赌抓得很凶,我们一家子打牌,也没必要赌钱,来,我们玩点新鲜的。”
顾彦霖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来一叠子幼儿园小朋友最爱的镭射水晶贴纸。
“不论番数,只论输赢,输了脸上就贴一个,赢家不用。亭哥头回和我们一起玩,不能欺负他,他输了我们不贴他,往满满脸上贴。”
会所窗户很大,正对着一面白墙,墙边种了一棵绿樱三角梅,粉粉白白爬墙而上,特别漂亮。
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几人坐在椅子上,周围又围了两圈人,见陆南亭听到规则直接站起来,赶紧把他按了下去。
有辈分低的,喊他姑父,有同辈的,喊他姐夫妹夫,就是不撒手。
顾兰溪有心哄他,让他大大方方的上。
多输几局,气也就消了。
陆南亭不知想到了什么,被她一劝,也不再忸怩,双手搓搓,就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