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多林木,用以制作巨盾,在合适不过。
“咚咚!”战鼓擂动,鲜卑人再次出阵。
这一次,他们放弃战马,改为步阵。
正前方,一堵堵木制巨盾,缓慢而有力的,向前移动。
木盾砌垒,皆由巨木横截而成,高九尺,宽六尺,厚三尺,底部高跷平滑,由五名力士推动。
三万人横列五队,每列六千人,推着巨盾。
东西长达三千丈,用绳索相连,宛若一面城墙,横亘在黄河北岸。
值此寒冬,地面积雪,大河封冰,即使是五六百斤的巨物,也能润出丝滑之感。
“鲜卑中,有高人呐!”黄河南寨,三丈六尺的门楼上,郭藴凝视着一堵堵,移动的木墙。
冬雪天,黄河冰封,给鲜卑人的巨盾,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以往需要牛马等,大型牲畜拖动的重物,现在仅凭人力,便能在光滑的冰面上推动,实在高明。
他目光沉沉,心中感慨:“此战,有的打了!”
鲜卑人伐木为盾,积磊为墙,夏军石炮和巨弩的威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若在想像之前那样,轻松的将胡人击退,恐怕难了。
郭藴摇头,同时不忘记下令备战:“石炮,装蓝!”
“床弩,升高!”
“弓手,搭箭!”
“咔咔!”命令下达,各部行动迅速,士兵们相互无言,但配合默契。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和谐自然,井然有序。
“咕噜噜!”随着鲜卑木墙,越过定襄渡口,推入光滑的冰面,缓缓靠近。
一时间,积雪簌簌,整个地面仿佛都在动,寨墙上士兵们甚至能感觉脚下的震感。
“咕碌噜!”河面冰滑,深彻千尺,本该牢固无比。
但在横列千丈的木墙,齐刷刷移动过程中,却咔嚓作响,好似随时龟裂一般。
面对脚下的异样,鲜卑人丝毫不为所动,他们五人一队,三十人为一纵,竭力推盾。
说是木盾,倒不如说是东西长达三千丈的寨墙,亦或者是木城,宛若横列城垒。
因为太过巨大沉重,即使是在冰面中滑动,仍然需要三五名力士,并排推动...
“八百步!”寨塔上的斥候兵,不断调整手中的卡尺,向主将汇报:“七百九十步!”
“七百七十步!”
“七百六十步”
“七百五十步!”
“石炮,放!”
“轰隆隆!”地面震颤,积雪簌簌,石炮如期而发。
礮石芒飞,乱石穿空,一块块硬物坠落,当场便是数十名士兵,被城砸成肉泥。
碎石崩裂冰面,溅射出尖锐之物,划过军阵,将一名名敌人击穿。
“阿!嘶!”这一次,夏军没有在用,昂贵奢侈的火油。
因为在之前的实战中,已经证明,火油的威力,远没有冰面肆滑的石块威力强。
甚至碎石砸在冰面上,溅出的冰屑,威力似乎更大一些。
“快,加快速度!”
定襄渡口,鲜卑人反应很快,躲在木城后面的赫连辰,大声呼喝:“快,再快!”
“只要越过黄河,我等便在无威胁...”
“喝!喝!咕噜噜!”
随着命令下达,三万名鲜卑力士,瞬间血涌,青筋暴起,脚下湿滑,乱石如飞,却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定襄渡口,只是黄河中上游的,一段相对较窄的河面...
鲜卑人百万大军,并不能完全铺开,是以三万人不多不少,勉强排着不算密集的队伍,一点点推进...
“砰砰!”北风呼啸,乱石穿空,石块打在木盾上,而后在惯性的作用下,高高弹起,落在冰面上,肆滑远去。
有了木墙阻挡,石炮的威力被消减了不少,想要像之前那样,一发十命,有些难了。
夏军士兵好似早有预料,寨楼上哨兵不断调动卡尺,测量距离:“床弩,预备!”
“五百九十步!”
“五百六十步!”
“弩机,放!”
“轰隆隆!”寨墙晃动,积雪漫天,一排排上齿的床弩,如期震弦。
近十万杆矛朔,裹挟着死亡的轰鸣,猛然穿空。
“砰砰!咚咚!”木屑崩飞,裂纹密布,一堵堵盾墙被巨力携带惯性,猛烈冲击,似要爆裂。
但终究没有炸开,因为厚达三尺的盾墙,是真的强...
比之巨石砌垒的城墙,还要让人震撼,就算夏军的八牛弩,也难以洞穿。
虽然没有洞穿,但巨弩的威力依然强悍,有些躲在盾墙后面的倒霉蛋,依然被角度刁钻的弩矢串成了肉串。
“所有人,用力推上去!”
盾墙后方,赫连辰高声怒喝:“只要跨过黄河,他们的石炮便再无作用!”
“单凭弩箭...对我等毫无威胁...”
石炮虽强,但因为角度和发射频率的关系,并不能做到火炮那种装填即发的程度。
只要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跨过黄河,对方的石炮便是破铜烂铁。
事实上也确实不出鲜卑人所料,当盾墙持续向前之时,夏军的后阵也响起各种怒喝声。
“调整角度!”高大的抛石机下方,魏续一身重甲的,面色沉稳。
他根据战场变化,不断的下达着各种复杂的命令:“齿轮上紧!”
“抛竿回放!”
“绞绳收缩!”
“石弹装蓝!”
“快,再快!”
寨墙后方,一名名士兵有条不紊,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有人不断绞动手中绳索,将一根根巨杆回放,有人扭转齿轮,调整角度。
另一侧,六名早有准备的力士,则抬着三百斤的篮筐,将之前的空筐换掉。
“五百步!”一排排六丈高大望塔上,哨兵们根据敌人推进速度,汇报着一组组数字:“四百八十步!”
“四百六十步!”
“四百五十步!”
“礮石,放!”
“轰隆隆!”抛竿高起,绞绳发力,五杆联动,而后乱石穿空。
“砰砰!咚咚!”
激石芒飞,沉重的石块再次散落敌阵,一阵沉闷的音响过后。
这一次,因为角度问题,鲜卑阵中,有人暴毙,有人倒地不起,有人哀嚎惨烈。
“蓬蓬!”然而这还未完,弩矢紧随而至,让鲜卑人伤上加伤。
一时间,场面更加惨烈,哀嚎声震荡雪原,在黄河上空激荡。
因为鲜卑人下马步战,推盾前行,速度很慢,没有骑兵那种,转瞬即至的冲锋速度...
这就给了,夏军后方石炮和床弩,更多的发射机会。
箭塔上,一名名哨兵,不断向身后弓手,汇报着数字:“两百步!”
“一百八十步!”
“一百六十步!”
“嗬”曹性面色冷然,眼见敌人盾墙越来越近,他猛然抽刀:“箭手,六十五角!”
“弯弓,仰射!”
“咯吱!”八千张强弓瞬间拉弦,而后斜指北星。
“一百二十步!预备,放!”
“蓬蓬!”弓箭震弦,裹着漫天箭雨,覆盖敌阵。
“靠墙,躲避!”
这一次,鲜卑人终于放缓脚步:“快,所有人靠墙!”
“贴盾...前进...前进…”
高大的木盾后方,一队队士兵紧靠木盾,护住己身。
鲜卑人作战经验丰富,单是听着头顶上,咻咻的穿空声,便知箭矢威力...
在箭雨穿空之时,鲜卑大将赫连辰更能大概判断出对方倾斜的角度,然后做出应对。
相对于稍微倾斜,总体平稳的弩矢,箭矢抛射的角度,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杀伤力更大。
“剁剁!噗嗤!”箭矢打击在木墙上,响起一阵密集且沉闷的剁剁声。
也有角度刁钻的,直接越过盾墙,钻入敌人血肉,造成可观的杀伤。
“嗖嗖!咻咻!”箭矢穿空,激射不停,相对于床弩与石炮,无疑弓箭手更灵活。
三段式射击,他们抛射频率更快,角度更自由,在军阵杀伤中,也更有效。
以往策马冲锋,鲜卑人最多承受三到两轮箭雨,便能接近敌阵。
但是今天,他们推着盾墙,缓步前行,却要承受更多的利箭威胁。
鲜卑力士身高体强,五人一队,三十人一纵。
他们顶着石炮,冒着强弩箭矢,轮换不休的将盾墙推过黄河,划上雪地,而后轰然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