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南,黄河畔。
营寨连绵,白帐高起,银装素裹间,与千里雪原融为一色。
雪白的帅帐内,炉火啪啪暖气如春,弥加、浦头、慕容威、步度根、轲比能、慕容虎、等鲜卑高层面色难堪,相互无言,气氛一时沉凝。
当鲜卑使团全军覆没,只余寥寥一人回来报信时,他们便知道想要招降李屠夫,然后马踏中原的战略,已经行不通了。
众人面色难堪,上首处的大单于更是怒不可遏:“两族交兵不斩来使,这是明规也是显律!”
“狗日的李屠夫,他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妄行戮使之举...”
不怪和连如此暴怒,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则,是明面上的也是潜在上的。
使者不但是敌我双方,相互交流沟通的媒介,是双方以后和平的基础。
讫尔买更代表着联军的意志,也代表着大单于的威严与脸面。
李屠夫此番斩使,可以说是直接撕破了脸皮,断了双方和平的可能。
因为,若无使者沟通,纵使有一方战败,想要降谈,也没了机会。
是以,李屠夫是彻底断了自身后路,没有一丝求和的可能,也很难在遣使交流。
“大单于!”气氛沉闷之时,田襄不知何时从身后闪了出来:“大单于,李屠夫本就是贼匪出身,反复无常,不可以常理度之!”
“以吾之见,联军万不可心怀侥幸,当以雷霆扫穴之势,正面破了李屠夫的大军,攻入河套,彻底断了他的根基!”
“没错,李屠夫此人心狠手辣,又脑生反骨,莫说他不愿结盟,就算其有心请降,老子也不敢与这种人共事!”
“李屠夫此人必须死,联军百万众,正面决战大势强压下,直接灭了夏军主力,彻底打断他的脊梁....”
此时此刻,经过讫尔买使团覆灭,一众鲜卑高层,不再心存侥幸,直言正面决战战,灭了李屠夫的威风。
夏军都已经斩使明志,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以联军百万众,正面决战下,捏死李屠夫,宛若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若不是想要减少些伤亡,他们早已直接挥军破寨,让河套雪原,尝尝韦族勇士铁蹄的滋味。
联军高层义愤填膺,军心可用,和连也不再心存侥幸。
他面色严肃,冷声道:“既然李屠夫不识抬举,那本单于便看看他的反骨有多硬!”
“传令下去,让各部备战,今日便破了他的大寨...”
“大单于圣明....”
“大单于圣明....”
“大单于圣明....”
当和连下定决心破敌之后,不但鲜卑高层众志成城,就连一直没啥存在的感的田襄,也悄悄舒了口气。
他微不可察的瞥了眼,慕容威身后,阴影处的那个黑袍文士。
田襄心中感觉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甚是警惕。
甚至经历过前番事变后,他心中更是涌起阵阵杀意,欲除之而后快。
之前出使,若不是自己临机之时留了个心眼,恐怕现在也会像讫尔买一样,坟头草都有点冒芽了。
这狗日的袁某人,之前言大势,画大饼,出结盟之策,恐怕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原以为对方,只是简单的出谋划策,目的是想让鲜卑人入主中原。
现在看来,对方费尽心思谋划,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谓胡人铁蹄,饮马洛水,入主中原,都只是顺带之举...
想要自己出使,而后被李屠夫,抽筋扒皮,盐池处死,恐怕才是真的...
尽管田襄不认识所谓的袁先生,甚至在那之前,根本没见过面。
其言语中,也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丝毫恶意,但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有迹可循。
不管言语有没有恶意,不管行为有没有表露,智者自有疑虑...
袁某人前脚提出结盟,后脚大单于,便派自己出使夏军大营。
而此行使团直接覆没,讫尔买更是被李屠夫剥了皮抽了筋,凌迟三千六百刀,在盐水中泡着。
若说里面没有什么,那田襄这些年谋略就白读了,谋士也白做了。
想到这里,田襄对那黑袍下到袁先生,忌惮之心,是又上了一层。
他心中疑惑: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慕容老贼从哪里请来的...
自己也没招惹过这人啊,为什么会如此狠辣,甚至要置自己于死地。
田襄心中忧虑,看来这北方,是不能待了,有这么一个阴毒的玩意在身边,早晚会被他玩死。
“也罢!”想到这里,田襄心中有了决断:“这北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在鲜卑大营,以身犯险...”
此时田襄想的,已经不是该如何给李屠夫添麻烦了。
因为随着鲜卑铁骑南下,东西百胡会盟,联军百万入河套。
田襄的任务目标,出乎意料的顺利,且算是超额的完成了。
是以,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而是想着该怎么全身而退,怎么跑路,怎么摆脱慕容威身边的,那个黑袍麻烦。
若论军政谋略,自己或许还能与其斗一斗,但现在于成分复杂的联军中,谋人谋心,还真未必是其对手。
从其不着痕迹之间,便险些将自己玩死,便可知窥测一二。
若继续待在这北地,说不得自己这一百来斤,很可能会真的要交代了。
有人对自己起了杀心,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与其对峙周旋,要么直接收拾东西跑路。
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不能心存侥幸,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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