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当木鲁桦带人冲入夏军阵中,正准备肆无忌惮的,纵马砍杀时。
入眼的是一面面,高达十二尺,宛若城墙般的,连绵无尽,严丝合缝的巨盾。
和一条条宽达九尺,由盾兵,列出的四通八达的通道,以及五颜六色的各种旗帜。
这些严丝合缝的盾墙,相互间隔有序,组成一列列方阵,间隔出宽宽长长的甬道,可供铁骑洪流通过。
阵中的旗帜,五颜六色,在军阵中不断变换,让木鲁桦眼花缭乱不知所云
甚至四周更有一名名士兵,拿着铜锣鼙鼓,声音高昂,呐喊之音震人耳膜,惊人心弦。
如此情况,让木鲁桦心神剧颤,他策马急奔的同时,高举手中战刀,沿途劈砍在左右两侧的夏军盾墙上。
然而任他这种猛将如何劈砍,最终只是将坚实的巨盾上,劈出丝丝刀痕,却伤不到盾牌后的士兵。
这种猥缩在盾墙后方的行为,与当初联军在黄河畔,使用的盾墙渡河战术,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夏军却现学现用,反过来将鲜卑人的战术,运用到了正面战场上,排布到了森然的战阵中。
结果就是,让乌桓人体会到了,盾墙列阵的强悍,与那种刀枪不入的变态防御力。
这让木鲁桦非常恼火,甚至咬牙切齿,和一种深陷沼泽的无力感。
高速奔腾的马背身,木鲁桦居高临下,环顾周围盾墙:“一群...懦夫...只会躲在盾后偷袭...”
“有胆的...与老子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懦夫...真当老子...破不了这乌龟壳...”
“滚出来!”木鲁桦纵马挥刀,扬天怒吼,不断在军阵中,左冲右突。
想要来一场,畅酣淋漓的决战,和疯狂的杀戮,然一切只是妄想罢了...
乌桓铁骑如愿以偿的,杀入了夏军中阵,也如愿以偿的,在军阵中纵马驰骋...
但想象中的,血肉搏杀,和马踏连阵的情景,没有出现。
想象中的,重重阻截,和浴血冲杀,也没有出现,他们身前畅通无阻,根本就无任何防碍。
因为夏军的军阵很诡异,他们在阵中,在盾墙后方,列出一个个方阵,列出四通八达的通道,没有阻挡乌桓铁骑的,奔腾之势...
而是像堤坝一样,分列在骑兵两侧,因势利导,将乌桓的骑兵,向四面八方分流...
这一刻,乌桓人引以为傲的,铁蹄洪流,在纵马狂奔的过程中,化作一条条涓涓细流,没了初始那种铺天盖地般的威势...
很显然,这是专门针对胡人骑兵,和铁蹄洪流,设置的一种军阵。
“噗嗤!”正当木鲁桦恼,和疑惑之时,夏军整个军阵陡然一变。
随着巨型高塔上,五色旗帜摇曳,各种军令传达,高大的方阵盾墙迅速变换,间隙之间一根根锋利的长矛,冷不防的斜里刺来。
“噗嗤哧!”鲜血流淌,甬道中正在奔腾的骑兵,被一杆杆长矛刺成肉串,然后哀嚎倒地。
“嘶驴律!”惨叫声此起彼伏,有战马被地面凸起的绳索,绊住了四蹄,然后猛然栽倒,将士兵压在身下,眼见是不活了。
这些套索好似有生命似的,随着各色旗帜凌空起舞,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绷越紧。
像是汇聚成的大网,渐渐收缩,逐步收紧,一队队骑兵陷入其中,就像网中之鱼,任其如何挣扎只能束手待毙。
“砰咚!”一声巨响过后,八百柄带着倒刺的铁锤,猛然轰出。
这些人身高八尺,体格魁梧,臂膀间肌肉隆起,蓄势已久。
“哐铛铛!”他们面色冷然,一锤接过一锤,整齐划一,连绵不绝,无懈可击。
“嘶...啊...”有骑兵不慎,被铁锤当场砸中,连人带马,化作一滩血红色的肉泥。
噗嗤嗤,又是一阵血肉撕裂,一杆杆整齐的长枪,悠然间于防卫严密的阵墙后刺出。
他们动作划一,好似千锤百炼,声息相通,心心相印,纵横合击彼此呼应,杀伤力更上一层。
“扑哧!”青铜长剑,迅如电捷,一柄柄森寒的利剑出击,密密麻麻的锋刃。
宛若高速轮斩断绞肉利刃,没有半点空隙,直接将甬道内的乌桓士兵连人带马,搅成碎肉。
利剑过后,是一柄柄长刀势大力沉,猛然从盾墙中探出横斩,快若闪电。
三千柄利刃同时攻敌,分进合击如同一体,猝不及防间,又是上百名骑兵惨死在乱刀之下。
刀盾密集,一面面巨盾竖立,这些巨盾和院庭围墙齐高。
乌桓人落入其中,便觉四周昏黑,城墙起伏,连绵不知尽头。
无论他们如何奔跑,如何左冲右突,都找不到出路。
“狗日的,汉人阴险!”正在纵马狂奔的木鲁桦怒喝一声,回首望去,目光悲愤。
只见随他冲阵的三万勇士,此时被一条条甬道分割开来,导向四面八方。
原本数万人的铁蹄洪流,直接成了一盘互不相连的散沙,在夏军诡异的大阵中染血。
夏军刀枪剑戟,五花八门,肆意频出,这些人狡猾无比,动作整齐划一。
一击之后,不论是否建功,皆迅速退入盾墙后,不给乌桓骑兵,正面交锋的机会。
如此虚虚实实,进进出出,摩擦起热,溅射出点点腥斑。
令人升起莫名的快感同时,也令乌桓人人恼火,又头晕目眩,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下一次的袭击什么时候到来。
这种诡异的战争方式,不但普通士兵无力,就连见多识广的乌桓大人木鲁桦,也搞不清楚情况。
但他环顾族人的惨烈,知道此阵凶险,弄不好,三万勇士,连同自己,都会折损在这诡异的大阵中...
“快!”木鲁桦心情悲愤,只得极力拍马怒吼:“所有人...全力冲出去...”
“冲出去...各自突围…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大单于...”
被夏军这种,闻所未闻的大阵困住,木鲁桦头脑晕眩,心中发毛。
他不知身在何方,只能拼命打马,在四通八达的甬道中乱窜。
木鲁桦面色狰狞,憋着一身的怒气与愤懑,却无处发泄。
若是正面对战,两军刀刀见血,哪怕全军覆没,木鲁桦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这种搞不清楚状况,搞不清楚方向,搞不清楚敌人多寡。
甚至心神迷茫的境地,让久经战阵的百战猛将,也心惊胆颤。
当木鲁桦等人陷入阵中无可自拔,被一点点磨灭的同时。
中军大阵,夏军高层也目光炯炯,将阵中的一切看在眼里。
九丈高的巨木塔台上,李信一身重甲,按剑而立:“这九宫八卦阵,果然有些门道!”
“入此阵势,不需三刻,便能将乌桓的铁骑洪流,磨灭殆尽!”
“文和先生真乃世间大才,战阵一道上竟然也有这等登峰造极之境....”
“主公过誉了!”一身虎皮戎装的贾诩,使劲的搓着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
他眸目半眯,开合间有明光涌动:“这九宫八卦阵虽然强横,但终究比不得主公的兵法造诣!”
“军略之道,虚实变化,诡异莫测,不是这等区区大阵所能媲美的...”
虽然贾诩口中说着比不得,但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和自豪。
郭藴中军的九宫八卦阵,是他花费了将近半生时间,参悟琢磨出来的。
本以为此生都没有施展的机会,但入得李信麾下,又恰逢南北会战。
其中敌我双方在河套雪原上,参战规模高达百万,这就有了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乃至兵力给与贾诩施展胸中抱负的机会。
他与各部将领,秉烛夜绸,综合归纳,将往日里的所见所学,所知所解,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
前前后后,耗费了无数人的心力物力,外加各部将领配合辅助,将近三个月时间,才演练磨合完成。
这其中所蕴含的东西,非常人所能揣测,乃是汇聚了贾诩此生的,究极智慧精华。
不说布阵所花费的时间,单是各部之间配合演练,其中的各种变化,和琐事,便能将贾诩这名五境毒士磨秃了皮。
他感觉若是在深入研究一番,可能自己会连须髯,都要掉光。
因为这种大阵,变化太多,耗费的脑力,哪怕是有众多文武在侧辅助,也让贾诩耗的心神憔悴,到现在哪怕裹着一层虎皮大袄,都还冷着虚着呢。
为了正面抗衡联军的百万铁骑,夏军上下不知愁坏了多少脑神经,才演练出现在的九宫八卦阵。
乌桓人上万勇士冲入阵中,前后不过三两刻钟,便已然被磨灭殆尽,逐渐收尾。
随侍在侧的孙观,也心中感慨:“此阵属实强悍,正常交战,若想全歼三万骑兵,不知要周旋几时!”
“今日得见此阵...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矣...”
“军师大才,此阵内藏天地之妙,先天之秘密,非常人可御也!”
张既更是适时上前,在主公面前为大人表功,他胸有学识,对一些战阵变化之道耳熟能详。
更何况,贾诩当初布置,演练这九宫八卦阵列,他张既也是在一旁打了不少辅助的...
这个过程中,不但学到了贾诩的一些军阵谋略,就连智慧与见识,也在升华...
张既此刻,更是目光炯炯,居高临下将中军大阵运转看在眼里:“此阵变化莫测,内按三才,有天地变化,生死机关...”
“阵中士兵,连环进退,井井有条,虽不过二十万,其中玄妙却,不啻百万雄师...”
被这一番忽悠,李信喜于言表,他眼神殷切的望向首席军师:“十万人列阵可当百万兵,横扫天下也无不可!”
“若我军能演练娴熟,将其运用到中原战场上,假以时日....”
“主公难煞吾矣!”贾诩很谦虚,出言打断了李信的幻想。
他面色严肃,俯视北方:“九宫八卦阵,布阵困难,条件苛刻,对地形和战前排列,皆有严格要求,非战场常设...”
“想要将其频繁运用,至环境复杂,和变幻莫测的战场,纵使兵圣在世,亦无能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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