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醒来,已经不在刚才的废弃小楼。
裴家她很熟悉,这里是主楼顶的阁楼,算是在五楼。
她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被绑了双腿、反绑双手。
面前,是近在咫尺的裴余欢。
男人因为治疗剃掉的头发还没有长出来,一头青灰色的头皮,衬着下方这张狰狞伤疤的脸,还有冷冰冰像毒蛇一样的眼神,看起来挺吓人的。
裴余欢的轮椅靠得特别近,他的腿抵着夏至的腿,盯着她的脸看。
见夏至醒了,裴余欢立刻歪头,对她微笑,
“惹惹,还是这么娇气,就电那么一小下,竟然睡了半小时了...”
“不过,惹惹睡着的样子也好美,我都看入迷了...”
他这个样子,十分令人不适。
从前那个骄傲的小少爷,忽然变成了阴毒病娇,换谁也接受不了,更别提前女友了。
夏至颦眉往后靠,“余欢,你放开我,你到底怎么了 ?”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裴余欢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变成了阴冷,
“贱人!你和我哥很亲热啊,你们亲得很爽啊...”
他上半身离开轮椅,凑近夏至,眼神里渐渐浮现出癫狂,掐住了她的脖子,
“惹惹,你和他睡过了吗?你和我哥睡过了没....”
“睡过了吧,肯定睡过了吧...”
“我躺在医院的时候,我痛不欲生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脱光了抱在一起....他是不是亲遍了你每一寸皮肤...是不是睡得你很爽...”
“你说,你说啊!”
夏至被裴余欢的语气和话恶心到了。
脖子被他掐着,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挣扎着摇头。
见夏至被自己掐的脸颊涨红,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裴余欢收回手,又一脸柔情的哄她,
“对不起惹惹,我又弄疼你了对不对...对不起...”
“我太想你了,好多天没见到你,惹惹,我每天做梦都在想你....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为什么要和我哥在一起呢...”
“我知道了..啊...我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毁容了,残废了?”
“没关系的惹惹,只要你也毁容...你也残废...我们不就又像从前一样般配了吗...”
说着,他摸出了一把刀。
*
夏至死死抵着身后的沙发靠背,吓得一张小脸苍白。
裴余欢疯了,他真的疯了。
从前都舍不得大声凶夏至,现在,却将手里冰冷的刀,贴在夏至的脸上。
依然在自言自语的呢喃,
“惹惹,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
“你知道吗,五年前,你转来我们班...那天你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夏至两个字...那天正好是夏至...真的好神奇啊,像宿命一般...”
“你回过身来,盈盈浅笑,正好一阵风从讲台的窗户吹进来,吹起你的长发和白色裙摆....”
“惹惹,我从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你...”
“五年时间,五年啊...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惹惹,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是不对的,不可以,我不同意....”
裴余欢竟然要毁她的容!
夏至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从前,是看到流浪猫都会心疼的人啊
果然,车祸的意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夏至颤抖着声音开口,
“余欢,你别这样....你现在这样对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你别害怕,月玄哥哥、霁月、叔叔阿姨,还有我,大家都会陪着你、一起熬过这个难关的,别做傻事,好吗?”
裴余欢的眼中,划过短暂的挣扎。
他都这样了,惹惹依然还在关心他、在考虑他的感受。
他的惹惹,永远是这么善良,这么美好。
所以自己才,不甘心失去她啊......
更不甘心,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恩爱...
于是,裴余欢再度陷入疯狂。
身后,一直贴着墙、透明人一般的保镖,忽然上前两步,拉住了裴余欢的手。
保镖夺过刀,机械化的开口,
“少爷,小心弄伤自己。”
*
被自己的贴身保镖突然打岔,裴余欢找回了一点理智。
“对....还是不毁容好了...”
裴余欢用左手掐住夏至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面对自己。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我也舍不得...”
他猛地低头,想要亲她的唇。
夏至当然不可能乖乖给他亲,用力挣扎。
于是,裴余欢手上更加用力,泄气似的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夏至这么娇气,身体又容易留痕,当即疼得直抽气。
“裴余欢!好疼!”
“疼吗?疼就对了...”
男人松开她,轮椅退开了一点距离。
他从身边的矮柜上,拿起一只打火机,在手里一下一下的点燃、吹灭。
“惹惹,一会儿我会放一把火...这个屋子里,我提前洒了一些汽油,会燃得很快的...”
“我的惹惹是最娇气最怕疼的,胆子也小,但别怕,我会把刀留给你,让你慢慢割开手上和腿上的绳子...”
“然后呢,虽然我把门从外面锁住了,但我会给惹惹留一扇窗...呐,就是那扇...”
夏至顺着他的手,转头。
阁楼中间的玻璃窗,从前一直是封死的,现在却大开着。
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庭院里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和欢声笑语。
这一刻,夏至才懂了裴余欢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要让她从五楼跳下去,自己跳下去。
他要她也残废。
*
裴余欢操纵轮椅,点燃吸饱了汽油的地毯。
在疯狂四窜的火焰中,把刀施舍的,放进夏至手里,往门口而去。
夏至叫住他,头一次,厉声斥责,
“裴余欢,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是犯法的。”
“你出车祸是意外,是你自己酒驾,不能全都赖在我头上!如果每一个喜欢我的男人,每一个被我拒绝的男人,出了什么意外都来找我,我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难道我要答应每一个人吗?”
“我有权利选择和谁在一起!但你没有权利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就算我真的残废了,也不会理你!裴余欢,我讨厌你!永远讨厌你!”
裴余欢坐在轮椅上,背倔强挺直。
他听完夏至的话,停在原地,
哑声开口,
“夏至,父亲原本是要杀了你的...是我从中阻拦...”
“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只要你陪着我。”
裴余欢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轮椅无情的出了房间。
关门,落锁。
...
*
“裴余欢,你回来...”
夏至哭着朝门大喊,可惜门太隔音,没有任何回复。
可是,裴余欢也太看得起她了...
就算手里握着刀,手腕绑着,娇滴滴的大小姐,也根本没办法割开绳子...
大小姐只能哭着求助,
“爸爸...”
“月玄哥哥...”
身后,阁楼洗手间的门打开。
坚定的脚步快步而来,夏至后腰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
绳子被轻松割开,男人将她一把抱起来,搂在怀里。
“惹惹别怕,我在的。”
与此同时,前方的门也被推开。
几个保镖提着灭火器进来,将火势瞬间扑灭。
其中一个,正好是刚才一直站在裴余欢身后的,贴身保镖。
...
原来裴月玄。
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