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乐团训练厅寂静如空旷的剧院,微弱的灯光将长长的阴影拖曳在地,仿佛一片交错的迷宫。
空气中隐约回荡着未散尽的乐音,仿佛无形的低语。
凯恩站在训练厅的门口,紧握着自己的鼓槌。
他的呼吸急促却压抑,额头渗出的汗水滑落,手心黏湿。
他目光灼热,带着深深的敬畏和难以掩饰的执念,注视着乐团的排练。
训练厅中,小号的雄浑、小提琴的清越、大提琴的厚重音色层层叠叠,仿佛一幅完美编织的乐章。
每一个音符精准而有力,仿佛整个乐团已经超越了音乐,化作了一个活的实体,在吐息和脉动。
凯恩被指引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那里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却能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压迫。
他们的眼神冷漠而讽刺,仿佛无声地在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种地方不属于你。”
手中的鼓槌因过度紧握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凯恩强忍着没有回视。
他的耳中只剩自己的心跳和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声音:“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属于这里的。”
排练进行得缓慢而有序,直到一个小时后,训练厅的门被推开。
教授的身影缓缓进入视线,他穿着深色的西装,身形笔挺,脚步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带着某种压迫感,像在用脚步为整个空间定下节拍。
目光扫过乐团的每一个人,仿佛在审视一件件尚未完成的作品。
随着他的进入,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稀薄,音符失去了原有的流畅,乐团成员们的动作稍显僵硬。
甚至连呼吸声,都似乎带上了某种沉重的节奏。
教授走到乐团中央,微微偏头,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角落的凯恩身上,带着冷冽的锋芒。
凯恩的脊背瞬间绷直,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像利刃般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深处。
“鼓手三替,过来。”教授的声音低沉平稳,却透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整个乐团的视线瞬间转向凯恩,他感受到目光如同无数冷针刺在身上。
凯恩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站起,缓慢地走向前方。
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空洞中,被无形的恐惧吞噬。
当他站在那套孤零零的爵士鼓前时,那乐器仿佛不是工具,而是一头狰狞的猛兽,嘲笑着他的无力。
教授站在他的身侧,冷漠地扫了一眼手中的乐谱,缓缓道:“随便演奏一段最基础的节奏。”
凯恩咬紧牙关,试图压抑内心的慌乱。
他抬起鼓槌,敲击第一声,音符在空气中回荡。
然而,尽管他拼命让自己的手指保持稳定,但节奏中仍有一丝细微的颤动,那破绽如同裂缝,迅速扩大,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教授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乐谱桌面,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嗒嗒”声,
那声音带着一种无法名状的不安,仿佛在评判凯恩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
“这种程度也敢坐在这里?”教授的声音低缓而冰冷,像是直刺骨髓的寒刃。
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是靠什么混进来的?同情,还是侥幸?”
凯恩的脸色瞬间惨白,周围响起几声微不可闻的窃笑,带着不屑和戏谑。
他的手指攥紧了鼓槌,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想要抬起头反驳,却发现嗓子仿佛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教授的目光依旧冷漠,抬手轻轻一挥,乐团恢复了沉寂。
他的声音如同审判:“坐回去,等你找回自己的节奏再来。”
凯恩垂下头,木然地转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他坐下时,手中的鼓槌几乎滑落。
眼前的一切似乎被蒙上一层阴霾,耳边却仿佛响起教授的话语,
那声音带着冰冷的质问和否定,如同一个无底深渊,将他缓缓吞没。
然而,在那阴影的深处,一抹不甘的火焰正在燃烧。
凯恩低垂的眼眸中,闪烁着隐忍的光芒。
他的唇齿间轻声低喃,声音如同压抑已久的野兽低吼: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证明给他看……我能做到……”
教授伫立在乐团中央,仿佛一尊寒冷的雕像。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乐团成员,如同锋利的冰刃,切割着每个人的信心。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乐器残留的回音在空气中回荡。
教授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像是在吟诵某种古老的誓言:
“音乐,不是装饰,也不是取悦听众的表演。它是武器。
每一个音符,都是一颗子弹。你们现在敲击出的,是震撼灵魂的炮火,还是软弱无力的碎石?”
话音未落,一名小提琴手因紧张而失误,一段音调陡然走调。
教授眼神骤冷,手中的指挥棒猛地敲击乐谱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那声音犹如一道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教授缓步靠近小提琴手,目光锋利得如同剖开灵魂的刀刃:
“这个升调在哪里错了?重来!”他的语调如针刺般尖锐,直逼那人几乎崩溃的边缘,
“这种破绽,如果在舞台上出现,我会亲手将你赶下去——不,赶出这个领域。”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乐团成员们低头不敢直视,手指微微发抖,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琴弦上、键盘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教授的目光扫视全场,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你们演奏的不是音符,而是羞辱!如果这种状态上台,不如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他的指挥越发精准而冷酷,每一个节拍的错误都被立刻挑出,每一处细微的音高偏差都被放大为无法容忍的罪过。
教授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逐渐摧毁每个人的自信。
他的指挥棒指向另一名低音提琴手,声音寒彻骨髓:“你这段演奏,是用耳朵听的吗,还是用脚?”
渐渐地,有人受不了这样的高压,失控地放下乐器,眼中含泪,仓皇离开了训练厅。
房间里的乐声变得稀疏而僵硬,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凯恩坐在最后一排,手紧紧握住鼓槌,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的目光从离去的成员身上扫过,没有一丝怜悯或动摇。
他的眼神愈发坚定,闪烁着燃烧的执念。
他的心中回响着教授的每一句话——如同一座铁锤,一次次砸入他的脑海:
“我不会像他们一样放弃。”凯恩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深呼吸,将周围的嘲笑与轻视隔绝在外。
“教授说的没错,我的节奏必须完美。”
训练结束时,房间空荡而压抑。
教授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离开,留下冷漠的背影。
凯恩没有动。
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爵士鼓。
他的手慢慢抬起,鼓槌敲击在鼓面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起初的节奏缓慢而沉闷,但随着他继续敲击,鼓声逐渐变得凌厉、
狂暴,每一击都充满了愤怒与渴望,像是野兽的咆哮。
门外,教授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他停下身,缓缓转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他低声自语,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在对什么无形的存在诉说:“很好……那一点火苗终于要燃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