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头,特别大的石头压住身上所有血管,无法供氧,无法呼吸,我捏着手机,挺直腰背出去。
走出医院,雾气灰尘的天空在头顶盘旋,手机上我母亲电话过来,我却觉得刺耳异常,但还是接了,她默了几秒有点儿语无伦次,“对不起,莉莉,我刚才太冲动。”我能感受到她说话的气息,甚至能预测到她肩膀抖动的幅度,她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幕一个正常人都会……都会……”
叹了口气,我不带感情的回,“让我爸爸看着霍继都,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会放心上,不用解释。”虽这么说,还是怪她,毕竟她没相信我,选择与责怪怒指为伍。
我的话轻飘飘,像飞舞在天空的羽毛,我想她也应该感受到这语气的沧桑和无力感,并非我不想去劝慰,而是心力交瘁。
事情一桩一桩,仿佛所有算计矛头都指我,我没有盾,遍体鳞伤。
挂了电话靠着路边梧桐,心抽搐厉害,霍继都不信我,我母亲不信我,聂云一声不吭。
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冷漠?难道真如常理所说,只相信眼前看到?
双手抱脑袋,不顾是否会沾到泥巴,到膝盖酸楚而硬邦我才动弹几下,下一秒,整个身体被人腾空抱起。
张若虚惯用幽香传来,冷冷的味道,他没说话,脸上明媚把我抱进车里,小心翼翼放后座椅上,随即他也钻身而入,‘砰’一声,门关上。
他话匣从车门关上那刻开启,“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找到你?也许我你有心电感应……”他捏住我手,纯碎安慰,“漂亮的女人都喜欢生气,一点不假,漂亮的女人总是开心不起来,烦恼太多……”
我不说话,他窝我的手,窝很紧,“觉不觉得我这样挺小人的?这叫什么?莉莉……‘趁虚而入’是不是这么用的?”说着说着他自顾笑了下,像青春年少学校里运动的少年,“‘云塘’酒店是我家的,巧不巧?专门接待大人物,但只在酒店外设监控,进去后一律不设监控,我听好事酒店员工说了1108房发生的事……”停了小会儿,他似迫不及待要证明什么,急急说着,“我挺相信你,苏嬴何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阴谋算计,来北京那时名号就废的响亮。”
‘我相信你’……简简单单四个字比什么都有分量……
它在我心里不断发酵,茁壮,没忍住,我还是哭了,哭的也并不收敛,捂着脸嚎啕,压制在心里的彷徨和恐惧还有一大撮的恨意就这么倾斜而出。
我和霍继都情感基础很薄,像一根绳索,随便找个办法都能割断。
张若虚温暖大掌抹开我,取而代之双手覆盖我的双目,泪水在他的五指中散漫流淌。
“哭完就好,莉莉……我还是来的太迟,总是太迟,人生最可惜的是我想照顾你你身边却有了其他人,呵……”冥冥中,我竟听到张若虚哽咽声,抬头再去看时,他别过去脑袋,“所有不被对方接受的一见钟情都痛苦……你想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在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这交织出来的线,他很快就转换出来,我呆呆说,“在前面放我下来,我要去找个人。”
张若虚不放心,声音也沉,“我带你去。”我回,“不用了,张若虚,这里面太复杂,我不想你牵扯进来……”垂着睫毛,终把一句想说出口的‘对不起’丢了出来。
实在是,我是头脑一根筋的女人,对于爱情,就那一条线,顺着走下去,开叉我就只得死路一条。
张若虚抚了抚我头顶额际边青筋突出,“别有负担,我也就随口说,毕竟我挺年轻,以后也会遇到别的,和你一样漂亮……和你一样……”他突然笑出声,“和你一样……有股独特气息。”独特到在他心里扎出深根,盘成苍穹大树。
“送我找范霖黛。”我不再推辞。张若虚问我知不知道她在哪,我说不知道,他就找人查了下,得知范霖黛在郊外训练基地又给我送过去。
有些巧,范霖黛正和一拨人有说有笑往办公室,我看她几眼,二话不说像头猛兽过去,火火甩她几巴掌。
我力度不小,范霖黛一度惊叫几下,她身边的人很快把我推开,气势不小,幸好我被张若虚一把拽住拉后面,不然肯定会跌倒打成什么样说不定。
其中一个女人怒火滔天一脚踹我,也被张若虚挡了。
脚印落在他裤上,残留一小块灰尘,张若虚不怎么愉快,“张扬,你脑子没毛病吧?人家揍你还是骂你了?踹你大爷啊,死榆木头。”女人不甘示弱,“张若虚,她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这女人小三知不知道?霍军长和黛黛她插足多少次你不清楚?不清楚就别来管闲事,欺负人还不让我替姐妹出气?”
我插足范霖黛和霍继都婚姻?
原来在这些好姐妹口中我成了第三者。
原来,范霖黛早就在外面替我塑造了一个‘小三’形象,深入人心的小三。
倏地,张若虚提高声音,“给老子走开,你们好几个人一起上她还有命?你个老家贼……说什么小三,当事人不是比你更清楚?范霖黛,来说说……”张若虚手臂长一揪,此时显得文弱不堪范霖黛被他从人群掏出来。
范霖黛眼神绰绰,似带怯懦,又似带惶恐,一副小女人弱弱姿态,相较之下,我气焰要旺盛的多。
另外一个女人扯住范霖黛帮忙往后拽,“张若虚,你脑壳抽了还是怎么滴了?没看见黛黛害怕?你以为黛黛是那些不入流外来人?不是本土的,一点气质都没,重庆酸不拉几小地方。”
一直旁观的我挺愤怒,容不得一丝瑕疵,手掌蠢蠢欲动然后一巴掌斜着擦过张若虚身体辗过去,“别地域攻击。”也没藏着掖着,“范霖黛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你和苏嬴何狼狈为奸陷害我你也明白……我和霍继都认识差不多五年,‘小三’这词你应该准确一点……对了……”张若虚这大高个子在前面,我也就顺势把话说全,“范霖黛,你自己老谋深算,怎么一群朋友个个蠢的跟什么……”
眼见着她们又要一哄而上,张若虚拉着我一边把我往外推,一边替我挡,走出去很远他才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女人真可怕,要是一并儿上你还不被撕了,我要不在你怎么办?”
我定定的说,“你不在,我会趁范霖黛一个人找她,张若虚,谢谢……”
张若虚没说话,看我一眼似有千言万语,进了车子才吞吐出来,“在‘云塘’的事你不告诉霍继都?”我痴痴笑,“他看了我一眼就走,眼神特别冷,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没有证据,张若虚。”
这次不像我性冷淡勾引男人那事,霍继都明知我不好还给时间来承认过错,现在,机会时间都没了,他冷冽眼神我现在仍旧能想起。
这一瞬间,我心里想的最多的不是原谅,而是累。
孩子找不到,被苏嬴何范霖黛联手算计。
人生要是一出戏,那么我这出太精彩,精彩到没有任何演绎下去的欲望。
良久之后,张若虚继续开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和霍继都谈谈。”
“张若虚。”我冷冷看着窗外,盯了会儿头扭过来,“我是金字塔的信徒,我和霍继都认识的那刻起,周遭全是泥石流,我俩没情感基石,从来都是爱的激烈又盲目,这样怎么到塔顶?世界上最稳定的是三角形……我和他是四边形,看似稳定,一拉就算……”
轰轰烈烈的东西都缺乏沉淀,这是我第一次怀疑和霍继都的情感。
我甚至连找他解释的欲望都轻了,找了怎么样?那样一幕,是个男人都会心存芥蒂。
爱情,把控不好只有分手。
张若虚的车在巷子口停好,我很意外的看见霍继都也在那,地上一堆烟头,与他以往得体严谨的动作差距颇大。
他的目光在我和张若虚之间扫了几圈儿,毫无表情,毫无情感的说,“你想跟我解释什么?”
我凑近几步,捏住拳头才能不至于让自己过分激动,“霍继都,我解释后你就相信我?”他没作声,睫毛垂一秒重新抬起,汪然一片冷意笑,“你说呢?”
“不相信。”我俩的气场都很冲,我不让步,他也不让,就那么冲着,张若虚急张张的拉着我的手,“莉莉,解释啊。”霍继都目光逡巡在我和张若虚交接几秒又放开的手上,叹了口气,“你有心解释的时候再来找我,莉莉。”
一秒后,再也没看我,径直回到车子里,车门关闭了我和他之间最后的机会,张若虚急的不得了,“他都屈服了,你还不解释,你怎么那么别扭?莉莉……”
“我了解他,那样的表情他不可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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