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家祠堂里。
崔瑛和赵望高坐上首,下面的赵家族人以赵庸和赵帧为首,队列泾渭分明。
“宗族大事,家主还得摒退外人才是。”
赵庸已经入座,若仔细听,他说话时还带着三分虚弱,只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瞧着有些外强中干的模样。
“崔道友为主家外姓子弟,本就算不得外人。何况昨日我已去信禀告主家,邀其为我赵家客卿,有共商家族事宜之权。赵庸你本就是旁支,住的远些,消息闭塞了些也是正常。”
修过一夜修整,赵望的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些,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怼着赵庸眉头紧锁,就听赵庸亦是阴阳怪气的回怼道:
“不知家主何时变得如此昏庸,立下客卿长老这样的大事,家族竟然也无人规劝,做出了此等荒唐事。”
到底是忌惮崔瑛的修为,赵庸心中再有不快,也只敢冲着赵望发火。
赵望却是微微一笑,见其邀请崔瑛作为家族客卿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也懒得和赵庸一般见识。
他冷冷的扫了下首的赵庸派系一眼,掷地有声的道:
“荒不荒唐,也都已经成局。更何况,家族之事,也轮不到你个不入族谱的旁支来置喙。”
“你!”
赵庸气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动手。
而上首的赵望却是看都不看他,面色肃穆的朝着大堂众族人宣布道:
“今日召集大家的目的,想必你们也已知晓。云博自幼养在老夫跟前,论天赋、心性、能力,家族里难有比肩者。如今老夫年事已高,已无力操劳家族事务,便将家主之位传于重孙赵云博。诸位,可有异议?”
“我不同意!”
赵庸忍了片刻,闻言直接拍案而起,只听他怒道:
“虽说赵云博是你直系重孙,但论亲疏远近,在场的诸位可都是赵家血脉,谁也不比谁差。若再论天资和能力,赵铠比赵云博可要强上太多,家主此番决定,怕是不能服众啊。”
尽管赵望早就猜到赵庸会拿赵云博的修为做文章,可这话真说出来,仍然是气得他胸膛一阵剧烈起伏。
他眼底一片阴郁,好半天才缓过来,当即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你也知亲疏有别啊!老夫还以为你老眼昏花,已经忘了当年你趁乱分家逃走时,便将你这一支除族。若不是你当年哭哭啼啼说要回来立碑守孝,我才勉强将你留在家族。这等背弃家族之人的血脉,竟然还想竞选家族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家主!请听赵铠一言!”
就在赵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时,其身后走出个眉眼带笑的少年,正是两人谈论的主角之一赵铠。
他先是对着上首崔瑛和赵望恭敬一礼,做足了礼数,这才站直了脊背朗声道:
“当年背族一事,的确有损于家族。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当年才悔不当初,觉定以修碑守孝为名回归家族。这些年,父亲竭心尽力为家族添益产业,以我等微末之能,来弥补曾经犯下的大错。”
“如今我们赵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正需要一位实力强悍的明主带领,方能重振家族。赵铠不才,虽不敢保证能带领家族重回昔日荣光。但我赵铠向诸位承诺,我若得家主之位,愿记名嫡系一脉。且我做主,愿把我父昔日所夺财物,和这数十年的收益,全部归于公中,与族人共享资源。”
祠堂内顿时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赵铠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他将身上的法力波动毫无保留的外放而出,口中继续道:
“我与云博堂侄同岁,昨日已成功突破练气五层!敢问家主,这事关家族繁衍立足之重的家主之位,到底是以您的喜好亲疏来定,还是以后辈能力而定!”
此言一出,所有赵家族人都躁动起来。
而崔瑛也忍不住对此人刮目相看,若赵家有此人带领,恐怕还真能慢慢兴盛起来,但偏偏此人和五毒教有了牵扯,当真是有些可惜。
而旁边的赵望则是面色青铁,心思百转间,一时也没想到该如何破局。
就在这时,下首又有一身形如松柏般挺立的少年站了出来,并厉声道:
“家主,云博愿意和赵铠堂叔斗法,胜者继任,绝不反悔!”
今日家主之争,赵望也曾设想过让赵云博和赵铠一斗定输赢。
但在感受到赵铠身上散发出的法力波动后,当场就歇了心思。
虽说只相差了一个小境界,但赵云博的赢面已经不大。若再贸然让他出手,以赵铠的心性,定会叫赵云博当场受辱,绝了他继任家主的心思。
不能继任家主事小,若伤了其道心,那才是悔之莫及的大事。
还未等赵望出声否定,赵铠便仰天一笑的立刻应道:
“我愿意和云博堂侄斗法!”
在寻常修者看来,练气四层对练气五层,几乎是生死立定的局面,同样念及于此的赵望,也是一口气上不来的跌坐在靠椅上,分寸大失。
赵家族祠外,有座现成的青石广场,亦是赵家族人平时练习术法之地。此时用来当做擂台斗法,是再合适不过的。
等赵祯搀扶着赵望走出来时,已是脸色惨白,苍老的面上悲悲戚戚,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云博惨败的情形。
但他刚在广场边缘坐定,就见旁边的崔瑛却是一脸淡然,当即大为疑惑的传音问道:
“道友如此镇定自若,可是已经想有对策!?”
“让赵家主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能取胜的妙计。”
崔瑛抖了抖裙摆上不存在的尘埃,却是微微一笑的如此说道。
“可是”
赵望闻言更是如遭雷击,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有了泪光闪烁,只听他忍不住呢喃道:
“罢了罢了∽就连崔道友也没办法,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赵家一脉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说赵望对自己也是以利相邀,但财帛本就动人心,崔瑛也是不可避免。
更何况,天道誓言已立,她如今也是站在赵望这边的。最后,她还是叹息一声,再次传音道:
“赵家主稍安勿躁,还是先随我静观其变,再下定论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