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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妤没被吓病。

这孩子,胆子一向很大,当时湖上的事情她瞧见了,心里害怕是不假,但回来以后安陵容陪着她玩,她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这才有了玩疯了脱了衣裳着了风寒微微有些发热的事情。

嗯……

好在今日后来皇上去看瑾妤的时候,听了安陵容的叮嘱,动静小一些。

不然,皇上要是把瑾妤抱起来,安陵容涂在瑾妤脸上特意让皇上看起来瑾妤仿佛烧得脸颊都有些泛红的胭脂,就该要蹭到皇上身上去了。

隐瞒皇上。

安陵容认真想了想。

“还是要瞒的。不过,我现在有个想法,要劳烦卫太医你配合一二了。”安陵容忽然严肃了起来。

卫临也是表情一凛,拱手道:“娘娘请说就是。”

三日后。

卫临病了。

说是,瑾妤传染的。

咳,瑾妤自然也还病着了,不过这回皇上稍微有些疑惑的是,瑾妤吃药似乎比以往乖了不少。

那“药”喂进瑾妤嘴里的时候,瑾妤嘴角都是带着浅浅的笑容,等到杏儿拿蜜饯给她时,她还看着空落落的药碗有些舍不得呢。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瑾妤微微泛红的脸颊,仍是只能从旁哄着女儿,让女儿在病中能好些。

末了。

喂完了药,安陵容和皇上到了外头,安陵容蹙眉看向皇上,问道:“卫太医也病了。皇上,瑾妤这儿……”

“唔。”

皇上想了想,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提议道:“不如朕命人将温实初从宫里叫过来吧!”

“那可不行。”

安陵容连忙摇头,婉拒道:“温太医负责照料太后的身子。眼下臣妾听眉姐姐说,太后凤体刚好了些呢,这个节骨眼叫过来,岂非是功亏一篑?”

“……”

皇上闻言凝眉,果然也觉得此事难办,半晌,安陵容忽然道:“实在是不行,臣妾叫杏儿去太医院再瞧瞧吧。”

“问问卫临太医院里头,还有哪位太医是比较靠得住的,到时候过来给瑾妤看诊也就是了。”

“卫临也说,瑾妤的病症虽然易传染,但现在已经在慢慢好转了,是无大碍的,倒并不紧迫。”

瑾妤今日的脸颊瞧着确实是没那么红了,精神瞧着也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要不是都说瑾妤还病着,皇上都觉得瑾妤其实已经好了呢。

皇上想着,心中稍微宽慰些,琢磨着如此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对安陵容叮嘱道:“如此,也好。”

“你也照顾好自个儿,可别跟卫临似的。”

他其实想,实在是不行,差人去昌嫔那儿请佟家找来的那位太医也是一样的,但一想到昌嫔那脾气,恐怕也闹腾,便没提。

“嗯。”安陵容应了,就叫杏儿去太医院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是一位姓钱的太医,说是她去的时候,卫临不在,这位太医主动上前询问怎么回事,便毛遂自荐要来。

“钱太医好。”

安陵容打量这太医一眼。

说是太医,这钱太医长得也忒精明市侩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京城里哪间商铺里头的账房先生呢。

“柔嫔娘娘。”

钱太医躬身行礼,礼数倒是做得很足,稍微客套几句后,提起瑾妤病情,他便道:“微臣未进宫前,最擅长的便是小儿病症。”

“故听说卫太医病了,娘娘这里缺人手的时候,就想着过来。以微臣坐诊三十余年的浅薄经历,想来多少还是能帮得上公主一些的。”

三十余年的浅薄经历?

还真是自谦呢。

安陵容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让钱太医进去给瑾妤诊脉。

钱太医做得好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

一番悬丝诊脉后,提起瑾妤病情,和先前卫临说的话差不多,便是得了风寒,加之看到了令她觉得害怕的事情,心中惊惧。

“需得先调养好身子,再慢慢静养了,可大可小。”

钱太医捋着他那短小的胡须说着,姿态装得像模像样的。

这下子。

安陵容觉得,钱太医仿佛又不像外头那些精明市侩的账房先生了,反倒是更像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如此,就劳烦钱太医为瑾妤开药了。”

安陵容说完,钱太医就回头去忙活。

就这么过了几日。

瑾妤病情反反复复,安陵容日以继夜照顾,自己也病倒了。

偏偏卫太医那里还病着,安陵容只能叫钱太医过来看诊了。

仍是悬丝诊脉。

诊脉后,钱太医拱了拱手,回禀道:“娘娘是操劳过度,加之被公主传染了风寒,这才体力不支的。”

“娘娘身怀有孕,可不能再如此操劳了。得卧床静养几日,再喝一些汤药,便能无事。不然,恐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嗯。”

安陵容应了,叫杏儿跟着钱太医一起过去开药,钱太医格外兢兢业业,开完药以后还留在清凉殿里守着煎药。

直到一副热乎的汤药端到安陵容的面前以后,钱太医才又垂手在屏风外候着。

安陵容不免挑眉看了一眼钱太医,同时,杏儿端起药来,走到安陵容的身边。

安陵容闻了闻那药。

苦得很,倒没什么异味。

“有些烫,先搁着吧,水苏,你去取一些蜜饯过来,我想先吃一些蜜饯再喝药。”安陵容语气不好,像是抗拒喝苦药似的。

钱太医在旁听了,就劝慰道:“良药苦口。娘娘为了身子和腹中龙胎,还是早些喝吧,凉了喝着就更苦了,药性也会差一些。”

“本宫知道。”

安陵容烦躁应了,对着钱太医挥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钱太医犹豫了一下,看一眼安陵容那未曾服下,搁在一旁的汤药,还是只能先离开了。

杏儿见状,就出去送钱太医。

这下子,屋内安静了许多,安陵容看一眼那汤药,推得远了一些,不多时杏儿回来,关上门窗,气鼓鼓就道:“这个钱太医,果然是有问题的!”

“奴婢找他要这药渣,说是要留档,他一开始还不肯给呢,说是太医院那边也是要留档的,给了奴婢不好。”

“奴婢对他说,一人一半就是了,他能拿回去交差,奴婢也是要回来交差的。他无法,这才给了奴婢那一半的药渣!”

“哼,这样推三阻四,这药必是有问题的!”

安陵容不置可否,不再装虚弱了,起身来,就对杏儿道:“将药和药渣都先收起来吧。按照计划,夜里接了卫太医过来。”

“是。”

杏儿咬咬牙,像是还在恨那钱太医呢,应了以后,又小心翼翼端起药碗,恨不得捏着鼻子,将其放回了食盒里,装了起来。

入夜后。

安陵容陪着瑾妤在屋子里玩,瑾妤拿着皇上送给她的绣球,正和杏儿丢来丢去玩得开心呢,那笑声咯咯的,都止不住了。

“小声些,别被外头的人听见了。”

安陵容赶忙嗔怪一声。

瑾妤捂住嘴巴,又哼哼唧唧道:“额娘,药好苦呀,儿臣不想喝!”

“……”

瑾妤突如其来的演戏,险些把安陵容也给逗得笑了,失笑摇摇头后,柔声道:“别怕,喝了药,额娘再陪你玩。”

不多时,卫临来了。

他扮作小太监,穿着小允子的衣裳进了屋子,安陵容示意他过来,他便给安陵容和瑾妤二人诊脉。

“公主身子早已好全,微臣开给她的那些酸梅汤可以继续喝着,就是得少放一些糖给公主了。”

卫临说着,又对安陵容道:“娘娘身子稍微有些虚弱,想来和临近生产,近日又是夏日,行动不便难免没胃口有关,也是没大碍的。”

她的身子果然无碍。

安陵容心中冷笑,她不过是拿了白色的胭脂涂在脸上,刻意装出一副憔悴的模样,那钱太医果真就找准了机会,硬说她身子不好了。

“杏儿。”

安陵容想着,吩咐道:“去把今日留下来的汤药,还有药渣子都拿过来给卫临看看吧,瞧瞧有无什么不妥。”

这几日,卫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乔装打扮成小允子的模样被接过来。

事实证明。

那钱太医,早早就心怀不轨了。

他开给瑾妤的那些药,经过卫临查验,喝下去后,病情看似会有所好转,实则会慢慢掏空一个人的底子。

瑾妤本来年纪就小,那药长此以往喝着,恐怕到年底的时候就要出事了。

而且,这药喝下以后,旁人很难察觉瑾妤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好卫临手上有温实初早年搜集的一些疑难杂症的手稿,那手稿还是温家几代人行医积累下来的经验呢。

此刻。

杏儿拿了汤药和药渣上来,卫临细细分辨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药,与钱太医开给公主的药,效果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药性更加猛烈一些。娘娘一旦喝下,孕中许多不适会因此消失。”

“然而,它们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诸多不好的东西都累积到了身体里。等到生产那日,便会一起爆发出来了。”

“到时……娘娘与腹中阿哥,恐怕母子俱亡。”

母子俱亡!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安陵容闭了闭眼,死死地咬着牙,深深呼吸了十来次后,心中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们真是舍得费功夫呢。

四处搜罗来这么一个钱太医对付她!

且等着!

“我知道了。”

安陵容颔首,对卫临道:“依计行事。这一次,本宫必要拔出一些钉子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