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千多人很快就来了。
不仅那四千多人很快来了,游荡在周围的,被汪大人说是被朝廷杀了的六万人里头,也有许多人凑了过来。
附近的村民看到这动静,也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村民们想着,得去跟朝廷帮忙啊,得去看看这一波要打仗的人里头,有没有自家孩子啊。
站在城墙上,能看到很远,所以当这三路人往这里走的时候,大家都很惊奇。
还有一个小伙子扼腕痛呼了一声:“我好像看到我娘了,要命哦,她怎么去拉扯一个朝廷的兵,也不怕被踢死啊!”
踢死是不会踢死的,那士兵是负责采买的,上次去村里这大娘家收菜的时候,大娘家的小猪仔掉进了粪坑,大娘怕小猪仔给淹死了,顾不得自己一把老骨头,跟着就跳了下去。
小猪仔不安分,给大娘反踢倒在了粪坑里,采买的士兵刚好看到了,就去把大娘捞了起来,所以大娘每次看到这士兵,都要给他塞些吃的。
便是这种时候,出门都还不忘捎上一张饼子呢。
定远侯世子在接收了这一万兵马的时候,就态度严肃地表示,不许欺压百姓,对百姓必须如对自家人一般和善,谁若违令,军棍伺候。
这种打仗的时候,若是挨了军棍,上战场就是个死。
没有人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小命。
“哎,我看到我们村的苟二蛋了,他怎么跑去跟那个什么世子说话了,那可是贵人啊,还是朝廷的人。”
对待贵人,他们是害怕的。
而他们这个身份,看到朝廷的人也应该害怕才是。
他记得苟二蛋是他们村,第一批被“招工”走的,他是最后一批。
苟二蛋他们走得早,那个时候为了骗更多的人,所以苟二蛋家里还收到过一些钱。
城门外上演着军民一家亲,上演着叛军和朝廷人的大和谐。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城下。
有村民熟门熟路的就开始喊:“七娃啊,听娘的,放下手里的兵器,不要造反,朝廷好着哩,定远侯世子好着哩,娘最近帮着这些兵娃娃们洗衣裳煮饭,大家都给我钱哩。”
“是啊,成才啊,娘卖了一头过年猪,还卖了许多菜,定远侯世子大方,给我们的钱比外头给的高好多,我们把吃的卖给世子拿的钱,转头去城里买了还能剩不少钱呢。”
“根生啊,你媳妇儿生娃的时候差点就不行了,世子心善啊,听到后当即就把身边的大夫派了过来,还给拿了不少好药,咱们不能做这忘恩负义的人,把手里的武器放下吧!”
晏屿忍不住跟沈虞咬耳朵:“这家伙倒是很会。”
沈虞可没教过定远侯世子这些,她感叹道:“要不人家名声倍儿好,我俩名声都不好哇。”
“人家干点好事,人尽皆知。”
“咱们干点好事,偷偷摸摸。”
晏屿道:“没事,以后坏事归我,好事归你,咱们也分一分功。”
沈虞摇头:“咱们以后还是当黑白双煞吧!”
“他这名声太好,被狗咬一口都不好意思踢回去。”
沈虞由着村民在城外喊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铜锣,敲了敲:“诸位,安静一下,我是朝廷的顺懿县主,我身边这位是安王世子,我们已经将叛军头领之一,汪大人给斩杀了。”
她这般说的时候,晏屿将汪大人的头,从脚边拎了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但在这之前,汪大人在城内和军中散布了许多谣言,说朝廷把先前的叛军都杀了,还要把他们也都杀了,他们不敢信我们说的话,所以本县主才带着他们来向你们求证。”
“诸位把你们所见到的朝廷军是什么情况,把你们这些天遇到的事情是如何的,如实告知他们即可。”
沈虞话音落下,都不等城墙上的人发问,城门外的百姓也好,先前的越州军也罢,纷纷唾沫横飞。
那神情,那动作,还有那说话的语气,皆像是看着自家那不成器忘火坑里跳的儿子,骂得可脏可难听了,让沈虞学了不少新鲜词汇。
沈虞穿来之前的父母渣,但都受过不错的教育,太过低俗不雅携带身体器官的话,几乎说不出来。
如今的沈太傅沈夫人这些,更是被气昏过去了也只能骂过贱人、孽女。
沈虞学得津津有味。
城墙上的越州军听得羞愧不已,纷纷不敢抬头。
在沈虞听得很多词语开始重复过后,方才再度敲响铜锣:“诸位,本县主明白你们的心情,但他们上过一次当,有防备之心才是正常的。”
“所以,还请诸位给他们一些提问的时间,你们好生回答,让他们莫要一条路走到黑。”
城门外的人便不再开口嚷嚷,只觉得朝廷的人太好性了。
他们若是遇到这种棒槌,哪里还有这耐心。
沈虞让城墙上的人开口问,可他们看到外面的情况,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
但想着来都来了,不问几句好像真的显得他们很瓜皮。
于是,有人大声问:“朝廷既然放了你们,又不计较咱们当过叛军,你们为何不归家,还在城外聚集?”
虽然他们跟朝廷军看起来相处得很好,完全不像俘虏。
“恁爹的,你那两窟窿没看到城门关着的吗,城门关着的你让我怎么回?”这汉子可气了,鬼晓得天天看着那些个已经归家,投入家人怀抱的人们,他是何等羡慕。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被喷的人一脸讪笑。
完全忘了这一茬了好吗。
有人吆喝:“要问什么就快问,问完了好给咱们打开城门,再不让我们回去,我都担心咱们把人家世子爷给吃垮了。”
摄政王给了晏屿一万兵马,自然也就只给了他一万兵马的粮食。
现在足足多了六万多人,六万多人每天要吃多少东西?
他们看着每天从四面八方拉来的粮食,再大的家业也能造完啊,他们吃得亏心呐。
后面陆续又有几个人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了朝廷不会跟他们计较,确定了他们可以安全归家,且任何代价都不用负。
当即就有人高呼:“咱们开城门吧!”
“开城门!”
“开城门!”
无论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纷纷高声齐呼。
沈虞敲响铜锣,高呼:“诸位,越州王这个祸头子还在,等会儿开了城门,尔等要保持队列,咱们整整齐齐地杀去越州王府,处理了那害得你们提心吊胆,跟家人分离了的罪魁祸首,再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