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菲觉醒异能，是在又一次被交换去一个近千人的聚集地。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听从那个聚集地里逃出来的人说，外出队伍交易换回来的一个漂亮女人，突然发疯，当晚把聚集地里的管理人员全都杀了，还捧着一个面容血肉模糊的脑袋，跑到大街上炫耀。
然后那个聚集地的人全都逃去附近其他区域。
而‘出租’方的聚集地，则在同一天，经历了同样的事情——管理高层被一齐杀死在休息室内。聚集地里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个拖着一排脑袋的疯女人，有想要攻击的异能者，却突然熄了攻击架势，转身跑得更快。
后来连芳菲的事情，在异能者中间也只是偶尔会被提起。她的存在，是人性黑暗的见证。
程安也不知道连芳菲经历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得出那些攻击者为什么会停下攻击。
连芳菲的能力之一‘身临其境’，可以将别人拉进‘领域’内，让其感受一遍她所遭遇过的事情。
每个感受过‘身临其境’的人，出来后都涕泗横流，眼神呆滞，只是呢喃着‘畜牲’‘该死’等等，连高喊都无力发声。
连芳菲望着那些来招惹她，又被她报复到崩溃的人，不解地和旁人询问：“我也经历过那些事情呀，为什么我还好好的？”
没人回她。
她又自顾自地点头肯定道：“果然只有真正感受过，才能说出身临其境这种话。看来那些事情，确实很糟糕。”
当时程安和程宜刚巧在附近，看到远处连芳菲站在一群异能者对面，最后连芳菲在那一众人警惕戒备的视线中离去了。
程安看到连芳菲远远望过来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茫然。那是末世二年还是三年，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连芳菲。
第二面，就是在鸣风城，当时也只是远远看到。
后面就是加入旭日基地，旭日基地并入夏国联盟后，他又见到了被联盟招揽来的连芳菲。
而在丧尸末世状态结束后，连芳菲就没再用过‘身临其境’这个能力。一是因为联盟的劝诫和禁止，二是也确实没人敢去招惹她。
程安望着窗外，地面上的人影比蚂蚁还要小。不由想起了末世前住院时，经常看到的窗外景象，那会儿的楼高远远没有现在的高。
他的感知里，下一个会过来的人，是周康乐。昨晚一整晚，周康乐都待在那个‘穿越舱’所在的实验室内。
程安‘看‘到，白天时候外人面前冷静自持的周天才，半夜时候开了实验室屏蔽，一个人默默流泪。
那会儿，他突然想起在‘末世世界’里，在周康乐的那个任务里，去往保康基地的路上，周康乐因为自己无法为哥哥报仇，转身一个人快步走开静默流泪的场景。
现实世界中，在末世初期，周康乐的父母为了保护兄弟俩而死去。后面在一次逃离时，哥哥为了保护周康乐安全撤离，不慎被丧尸咬伤，很快异变为丧尸。
当时周康乐刚觉醒异能不久，本就不是攻击或防御型的异能。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异能很无用，如果不是附近保康基地的队伍及时出现并救下他，或许他也无法活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林峰说周康乐醒来后，变了些，比以前说的话多了些。
程安很赞同这点。
现实里，以前的周康乐沉默寡言，和他几乎没有过正面接触。他所知道的周康乐，大多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周康乐的天才名头，以及‘末世之星’称呼，是夏国联盟按到他身上的。他从始至终不曾出面表过态。
就连丧尸末世状态结束，全球欢庆，他也依旧没离开实验室。关于他的资料，访谈、影音等等，全是在实验室休息间内，快速而简短。
‘末世世界’中，不论‘赵宁’救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可否认的是，‘赵宁’的死，如同微末的火星，点燃了他内心中仅剩的一点活人气息。
而后在保康基地里，他遇到路修远、宁基地长和权行之，以及关心他的那些组员们，都在不断地添柴增势，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活着’。
这种情绪，随着‘回来’现实，而影响到了现实中的他。
周康乐敲门进来的时候，程安正在观望楼下的‘蚂蚁’们来往忙碌。
“程哥。”周康乐走过来，轻声唤了句。
“怎么一脸愁闷？没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程安笑道。
现实中，之前他与周康乐没见过几面，只是知道联盟内有这么一位令人惊叹的天才青年。
可‘末世世界’里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回来后，也延续了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样。”周康乐低着头，解释说着自己的发现。
‘穿越舱’所构建的‘末世世界’，由于程安的连接，导致那方世界正在往真实空间演化。
这次时间流速调整过后，便无法再轻易更改。
现在唯有程安能再次接入‘末世世界’。
可程安房间里的那些没有刻意隐藏的监测仪器，已经表明，程安的状态同昨日一样，如果强行接入‘末世世界’，极大可能会搅乱那里。
“我没办法帮忙……要是我再厉害一些就好了……”这次，周康乐的话语里带了些鼻腔音。
“你已经很厉害了。”程安抬手，抚了抚他低垂的头。
程安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望着垂头丧气的周康乐，想到了‘末世世界’中，他在保康基地里看到的对方，似乎也是这样胆小怯懦，同现实中一点也不一样。
“以前非凡姐每次带他来找我，请我帮忙的时候，其实我都很开心。”周康乐回忆道。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凌晓飞本就是喜欢聊天的性子，就算周康乐不说话，他一个人也能说上半天。后来还拉着周康乐一起喊凌非凡姐姐。
周康乐故作勉强地答应了，实则心底里期待着凌晓飞下一次的到来。
可他也知道，每一次见面，都是因为凌晓飞‘飘’出躯体，频繁的脱离和固定，对魂体是有损伤的。
他又不那么希望，凌晓飞来找他了。
大概联盟安排给他的那些助理、组员，对他的关心和体贴，不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就是对他的同情。这让他很难面对那些人，时间一长，他也就越来越喜欢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可凌晓飞打破了这种恶性循环。他会说很多外面的事情，哪个队伍内斗了，哪对情侣又闹矛盾了，连博士又搞出什么破坏发明被禁止了，就连程宜和程安的事情也有。
“是吗？他怎么说我和 程宜？”说到程宜的名字时，程安的话语停顿半秒，带了笑意。
“他说，”周康乐话语停顿了下，唇角忍不住扬了下，回忆说，“你小气，还爱捉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