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观音大士的，觉与悟
“我……这里是何方神圣之地？”
一位面容皎洁，双眸宛如深海碧波，额间点缀着一弯新月的俊逸少年将军，身着湛蓝的战甲，挺立的身姿在光芒的映照下更显英武。
“问观音何故倒坐莲台，叹世间苍生，何时不愿回首……”这声音仿佛自虚空而来，渐渐在他耳畔清晰。
从朦胧到真切，沙无净的意识终于挣脱了迷雾的束缚，“……观……音？”
“汝乃何人？”
他猛地转身，眼前竟是一位身形佝偻，满脸沟壑纵横的老妪，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木瓶，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木勺。
不远处，一口巨大的铜锅散发着袅袅热气，锅中白汤翻滚，一股混合着苦涩与甘甜的奇异香气钻入沙无净的鼻腔，引人遐想。
“老朽姓孟，小施主可曾记得？”孟婆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姓孟？”
沙无净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您便是孟婆？我为何会在此处？呃……我并非和尚，我乃流沙河畔，天地孕育之灵物，沙无净是也。”
“昔日是你自己寻至此处，欲借老朽之汤，洗尽前尘，忘却过往。如今，却都忘却了吗……”孟婆边说边缓缓搅动着锅中的汤水，未曾回头。
“我……竟是自己要求饮下孟婆汤的？”
沙无净愣住了，脑海中片段闪回，似乎确有此事。只是，他似乎想要忘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记忆如同被轻纱覆盖，模糊不清。
“真是奇哉怪也。”
沙无净摇了摇头，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流沙河中潜心修行五百年，直至一只灵猴闯入他的世界。之后的种种，七圣山的风云变幻，仿佛有一抹身影，连同其名，都如被雨水冲刷过的画卷，痕迹难觅。
再后来，他似乎因那人而生心魔，修行之路偏离了原本的纯净。
不知何故，他来到了这幽冥之地。
在这里，沙无净经历了一场漫长至极的梦，梦中轮回往复，人生百态。
然而，他不过是流沙河中诞生的精灵，不入轮回，未经生死，何来前世今生？
这分明是他的首次人生，亦是唯一。
“为何……我会经历如此轮回之梦？莫非是孟婆汤之故？”
沙无净一脸困惑。
但不过片刻，他那颗清澈如水的心便让他重归平静。
孟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施主，可还在为过往之事烦恼？有些过错，非你之责，有些事，你可选择承担，亦可选择避世，静待世事变迁，尘埃落定……”
言罢，孟婆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沙无净虽不明其意，却也坦然以对。
他一双晶莹剔透，犹如琉璃般的眼眸望着孟婆，语气豁达：“过往云烟，与我何干。然，若有所为，当义不容辞。”
“这天地纷扰，若有用我之处，定当全力以赴！”
“好！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孟婆赞许地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佛门若有你这样的弟子，即便最终在大劫中化为尘土，也必将在那淤泥之中，绽放出最纯净之花！”
“纯净之花？观音大士，我并非和尚。”沙无净一脸认真。
“你……竟能看透我的真身？”孟婆的笑容凝固了。
“小道心性纯净，自能分辨世间真伪。”沙无净诚恳地回答。
他轻轻一指，指向孟婆手中的瓶、勺，以及那口大锅，“此乃玉净瓶，此为杨柳枝，这……应是观音大士昔日所坐莲台吧？就连这棚屋，似乎也是由紫竹搭建。”
孟婆哑口无言，凝视着沙无净。
良久，她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以心观世，果然，唯有至纯之心，方能窥见大道！人欲，即为天道？泼猴，这一次，是你输了……”
“哼哼哼，呵呵呵……”
空中，朵朵白莲绽放，绚烂夺目。
“孟婆”满面欢愉，最后向奈何桥的方向投去一瞥，身形一卷，化作清风，连同茶摊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身着蓝甲的少年将军，立于奈何桥畔，凝视着死寂的忘川水，陷入了沉思。
“观音……大士……”
——
“有情众生，爱恨交织，嗔痴难忘……”
“生死轮回，因果相报，铭记于心……”
此刻，孙悟饭的耳畔回荡着阵阵梵音，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梵音唯有纯净的男声。
他仿佛被孟婆的神汤所惑，神智迷离，又仿佛沉浸在这深邃的梵音之中，无法自拔。
“这条路……我曾走过……也曾在此，聆听过一段纯净女声的梵唱……”
“女声……是她？”
孙悟饭喃喃自语，眼神在迷离与清醒间游走，整个人显得恍恍惚惚，全然忘却了此地唯有元神方能踏入。
一团团幽暗混沌的气息将他包围，他早已迷失了方向，却浑然不觉，反而沉醉于那梵音之中。
“我……记起来了……”
一声“人欲，便是天道……”在孙悟饭心中回荡，如晨钟暮鼓，震耳欲聋。
他浑身一颤，猛然停下脚步， 昂首凝视着前方那深邃无边的幽暗，仿佛一切光明都被吞噬。
那双曾陷入混沌的眼眸，在这一刻骤然间清亮如泉。
“芸芸众生……生死轮回……”
“因果纠缠……报应不爽……”
“人间欲念……天道循环……”
“六道轮回，生生不息。”
“希望？何在？”
“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哈哈……”
“这便是你一直想要传授于我的‘道’吗？”
“多么简洁的一句话啊！人间欲念，即是天道本身。”
眼前的黑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拂去，变得清晰可辨。
那层迷蒙的雾霭消散后，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恐惧，反而充盈着一种无限的希望与光明。
孙悟饭凝望着前方，嘴角不经意间绽放出欢愉的笑容。
“人间欲念，便是天道。有情之物，方为众生！”
“这一路走来，所有的曲折与坎坷，莫非……都是为了让我领悟这如此质朴的道理？”
“质朴，何其质朴啊！”
“然而……又何其艰难！”
在这一刻，孙悟饭的心境仿佛经历了某种蜕变，豁然开朗。
然而，他又似乎一无所获。
道理，并非领悟便能拥有。
人生的轨迹，亦非知晓便能明了。
唯有亲身经历那风霜雨雪的洗礼，品味那酸甜苦辣的交织，方能真正体悟人性的可贵与真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他体内骤然涌动起一股磅礴的力量。
一股股宛若深渊般的黑气灵韵，竟奇迹般地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生机之光。
十二万九千六百缕黑气玄丝，在这一刻瞬息间由黑转白，再由白复黑。
黑白交织之间，幻化出一片玄妙莫测的混沌之景。
“人心有阴阳，欲念以七情六欲为载体。你所欲传授之道，便是心灵的圆满与和谐吗？”
“人间欲念，即是天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