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抿唇浅笑,“这么说来,确实话长。”
两人会心一笑,竟然有种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
“我联姻的对象是个病秧子,我嫁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家留个后。我肚子也争气,嫁过来没多久就怀了孩子。他对我不错,可惜命不长。孩子生下来才五个月,他就撒手人寰了。”
杨心悦看着朱婉仪静静述说着,她眼里没有悲伤,平静得像一滩没有涟漪的湖水。
“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为我做了不少事。这条街便是他留给我们娘儿俩的念想。”
“朱家的生意也在他的协调下做得更好了。全家人都很感谢他。”
心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年听到婉仪要联姻,为她不能挣脱自己的命运而惋惜,如今听到她这么平静地述说自己的过往,她的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孩子现在……”心悦想问婉仪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她想起了辰辰,他在二嫂的照顾下长得很好,可惜自己没有时间陪伴在他身边,总是感到遗憾。
“孩子是张家的根,自然是张家人好好照顾着。”朱婉仪有些落寞,看着窗外正好的阳光有些出神。
“我这个亲妈只是个工具。他们没有用完就扔,还让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为心悦续了茶,有佣人送来点心,朱婉仪拿了一块,笑着递给心悦。
“别这副样子看着我,我现在很好。有花不完的钱和时间,想干嘛就干嘛,挺好的。”
关于朱婉仪的生活,心悦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可是现在好像不适合再问,于是她换了话题。
“没想到你竟然是海棠。”
她知道有很多进步人士都加入了组织,只不过,要将朱婉仪和地下组织成员联系起来,她还得需要时间消化。
朱婉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许你们进步,就不许我进步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朱婉仪又拿了块桂花酥给心悦,心悦接过,笑着打趣:“你只顾着投喂我,是嫉妒我长得太苗条?”
“是啊,是啊!你的嘴,还是那么毒!”朱婉仪自己塞了一口在嘴里,“味道不错。”
吞下桂花酥,朱婉仪正色道:“是喻老师。”
“你们离开重庆以后,重庆这边的组织吸纳了许多有识之士。重庆女师这边的组织扩大了不少,都是喻老师的功劳。”
心悦点头,当初她和彦珍也是在喻老师家宣誓成为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
“我嫁人之后,重庆不是打仗了吗?绿竹没有跟着我,而是去了喻家军。后来我死了老公,又被张家人夺了孩子,绿竹来找了我。”
心悦心里有些难受,婉仪经历的事不比她少,但她能看出来,这些年她成熟稳重了许多。
“我这个人,估摸着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多。喻家军困难的那段时间,我提供了一些帮助。”
心悦想自己在上海搞募捐的时候,婉仪应该也提供了不少钱财。
“至于联络人,我也是申请了多次,组织才同意的。毕竟我出门就有很多人盯着,做起工作来有诸多不便。但是这其实也是我的优势。有多少人会怀疑我这样锦衣玉食的人盼着组织打过来呢?”
是啊,婉仪这样的人,吃喝不愁,可是没有精神寄托,她想要推翻的,大概是身上的枷锁吧,至于锦衣玉食,她或许早就吃腻了。
心悦这样想着,握住了朱婉仪的手。
“海棠同志,很高兴与你会合!”
“山雀同志,终于有机会与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有佣人来说晚餐备好了。心悦这才惊觉两人已经聊了两个时辰。
在朱婉仪家吃完晚餐,心悦回了住处。
打开门,开了灯,何蕴泽一脸哀怨地坐在椅子上看她。
“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何蕴泽上前将人拉进怀里。对她的思念在此刻化作深情又绵软的吻,落在了心悦的唇上。
心悦推了推他。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万一被人发现,那我不就前功尽弃了?”
何蕴泽叹气,“已经被发现了。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怎么会?”
“三军联合办事处来人了,下午你去张太太家,被他们看见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