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槿在手,王府也不见得会不给咱们家钱用,好歹,将来木槿的婚事还是要我作主的,他们也不想最疼爱的女儿过世了,现在最疼爱的女儿这唯一的血脉,将来还过的不好吧?”听了自家母亲羡慕嫉妒恨的话,周韬淡淡地道,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谈论怎么折磨自己的女儿,倒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
听了周韬的话,周老夫人浑浊的老眼里迸出了贪婪的精光,让她本来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脸庞,瞬间狰狞了不少。
“韬儿说的对。”周老夫人点点头,道。
有木槿这个人质在手,呵呵,昌平王府的财产,就算不能全部抢来,也能啃下一块肉来!
眼睁睁地看着昌平王府那么多钱,自己一文钱都得不到的感觉真是太不舒服了,看德昭那个贱人当初不肯回家拿啊,现在好了,有你女儿在手,昌平王府始终还是要大出血的,要是你九泉之下知道的话,只怕要气得跳起来吧。
不过这世上肯定不会有九泉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的,要不然,这些年她早该回来报仇了吧……
周韬看母亲的脸上一会儿闪过快意,一会儿闪过狠毒,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往事,便道:“所以才要让娘装病,让木槿快点回来,要不然没人质在手,咱们怎么得钱呢?”
周韬的话,让周老夫人回过了神来,点点头,道:“我知道,马上就装病。”
不说清安伯爵府上上下下都想算计昌平王府的钱,却说昌平王府里,翌日早饭后,就有针线上的人过来送衣服。
因为是昌平王妃和世子妃这两个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主子一起交代下来的,所以针线上的人不敢怠慢,三班倒,夜以继日地赶工,不过两天就将木槿的四套衣服赶了出来,木槿看她们这么快就做好了四套出来,虽然知道王府针线房上的人手肯定不少,但要想做四套质量上佳的衣服出来,还是要不少工夫的,毕竟这是古代,没有电机,只能全靠手工,光是这衣服上的刺绣,就相当费工夫了,在忠勇伯爵府当过下人的木槿自然知道为了给自己赶衣服,她们只怕很是辛苦了一番,于是当下便一边让喜鹊给她们拿赏钱一边笑道:“辛苦了,这些钱你们拿去打酒喝吧。”
送衣服过来的是针线上的管事,上次也是她来亲自量尺寸的,见木槿给打赏钱,落落大方的,一点也不像乡下姑娘那样,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而且给的不多不少,跟府里姑娘差不多,既不显的出挑,让人说她故意花钱收买人心,又不显的小气,不由感叹,看来这个表小姐,还是不错的,也难怪王妃疼了。
不过也是了,听说她在忠勇伯爵府当过十年下人,而且能力不错,混成了当家主母身边的一等大丫环,心腹,那自然懂这些场面上的事,也难怪虽然被乡野里人收养了,但不像村姑那样没见识,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怪她这样想,毕竟昌平王府是多少年的老王府了,府里下人很多,这人一多,就容易嘴杂,就算世子妃家管的不错,但也挡不住一些碎嘴,所以要是木槿不懂这些,无意中闹出了什么笑话,只怕每天都有人议论这些的。
送走了针线上的管事,喜鹊便道:“小姐,换上这新衣吧?”
“身上这个穿着也合适,等明天再换吧,免得浆洗房里的人要多洗一套,也费她们工夫不是?”木槿笑道。
虽然这都是小事,但当过下人的她可是知道,哪怕多洗一件衣服,都能惹来下人不满的,肯定会说谁谁谁不好,故意增加她们负担之类的话,虽然她们是底层的人,也许当家小姐不用在意她们,但她们也是这个府中一员,就算她们再不喜欢哪个主子,也找不到她们的麻烦,但是,她们私下议论,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容易就能毁了一个人的名声,要不然京中各家小姐什么性格,谁骄纵成性,谁温柔大方,是怎么传出来的,不少还不就是这些下人传的。
因知道下人的心理,所以木槿做事自然稳当,让人挑不出刺来。
喜鹊看木槿这样说,也就算了,暗道这倒是个知事的,行事谨慎的很,像先前木槿给打赏钱,数额多少,也是问她们的。
本来世子妃把她派到木槿身边来,是因为她行事谨慎,怕木槿刚从底层上来,不懂高门行事的规矩,让她多多提醒提醒的,现在看来,倒是世子妃多虑了,这表小姐挺聪明的,不需要别人费心。
就在木槿刚让喜鹊将衣服收好,就听有小丫环进来道:“王妃房里的李嬷嬷来了。”
木槿听说是李嬷嬷,知道她是昌平王妃跟前第一得意人,自然不敢怠慢她,当下便吩咐快请。
李嬷嬷进来,木槿本要让人搬了杌子,让她坐下,再喝口茶,却见李嬷嬷摇了摇手,笑道:“今日不得闲了,改日再喝吧——王妃叫姑娘去呢。”
木槿听说是外祖母叫自己,便笑道:“那好,那我这就过去吧。”
跟着李嬷嬷来到了昌平王妃所住的殿阁,昌平王妃见她来了,便笑道:“临江郡王来了,要见你,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他,没直接同意,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木槿想了想,道:“要见的,当时多亏了他,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管怎么样,起码要感谢一下他的。”
木槿怕王府这种人家,像一般高门大户人家一样,对千金小姐要求较严,只怕就算不是孤男寡女也不让随便见,所以便这样说了。
人家算是帮了她和昌平王府一个大忙,她说去感谢的话,估计不会阻拦的。
昌平王妃果然没阻止,当下便笑道:“是这个理,那你快去吧,他在前边亭子里。”
之所以没阻止,主要也是昌平王妃听昌平郡王说了,赵垚人还不错,想着他喜欢自家外孙女,自家外孙女要能嫁这样一个人,也不错了,怕耽误了外孙女的姻缘,所以自然不会阻止。
当下木槿便跟昌平王妃告退,往前边亭子里去。
当然,她现在不是村姑了,出门不像在周家村那样不受限制,所以身边自是跟着丫环婆子一大堆的,要不然孤男寡女见面还是不行的。
望眼欲穿的赵垚看木槿来了,不由笑开了花,当下紧走几步上前道:“哎呀,你这找到了真正的亲人,有好事也有坏事,以前在周家村,见你挺简单的,现在见你,还要通报,一层层地递消息,得等半天。”
木槿听了他的抱怨,笑道:“辛苦你啦。”
赵垚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啦。”然后看了眼木槿,见木槿的气色很好,不由点头,道:“看来让你回到真的亲人家里还是有好处的,你的气色好多了,不像先前在周家村,天天被他们欺负,气色差多了。”
木槿摸了摸脸,笑道:“是吗?”
其实她算是那种比较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人,也肯定是幸福的环境生活着人看起来滋润些。
然后便接着道:“归根结底还要谢谢你帮我打探身世,要不是你,我估计现在还在周家村受苦呢,那样我这气色也不会这样好了。”
赵垚听了木槿的称赞,心里甜的像蜜一样,不过虽然脸上笑的像开了花一样,但嘴上还是谦虚地道:“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既然听说你是清安伯爵府的,想着将来也是我岳家……”自从木槿答应他的求婚后,赵垚都是以未来夫婿自居了。“所以我也调查了下他们家,从收集到的情报看,估计他们家水也很深,到时你回去,只怕也要喝一壶。”
虽然没调查到什么不好的行径,但是单是听说他们家实行宫斗教育,再听说李大奶奶、周妃等周家姑娘在忠勇伯爵府、在宫里到处兴风作浪,就知道她们的发源地周家不可能平静到哪儿去,这让赵垚自然担心。
早就知道这一点的木槿这会儿听了赵垚的提醒,点头道:“这个我心里多少也有点底,会注意的。”
其实那天虽然以要照顾有恙的外祖母为借口,想在昌平王府多呆几天,好在周家少呆几天,多几天清闲,但看周韬想让她回去的架势,估计回去会想办法,逼她早点回去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周韬打的什么小九九,非要自己回去,但她知道,周韬只怕是居心叵测的,毕竟按理说,清安伯爵府是落魄勋贵,而昌平王府因为今上的原因,如日中天,自己得王府看重,愿意留自己在王府呆着,这是好事,清安伯爵府的人该感到喜欢才是,所以这会儿周韬反其道而行,自然引起了木槿对他接她回去的动机的怀疑。
想到这个,木槿想着,看来呆会要跟外祖母商量一下,怎么能避免这事,就算不能完全不回去,最起码,也能在这边多呆几天是几天。
赵垚点点头道:“你会注意就好,我也会尽量盯着他们那边的,等到有新消息了,我就来通知你。”
木槿点点头,想着看来自己也要跟外祖母商量商量,是不是派些得力的人混进清安伯爵府,查一查周家想干什么。
赵垚说过了这个,又道:“我打算过几天去宗人府请婚,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刚回来,可能想跟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多呆呆,所以等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你还可以继续在这儿多呆呆,我会等你跟家人团聚一段时间,再上门行三媒六聘之礼的。”
说到赐婚的事,赵垚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发热。
赵垚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夜长梦多,怕拖着拖着出什么意外,所以他就准备趁热打铁,先将名分定下来,有了赐婚旨意,不怕别人——主要是周家——掀起风浪,再过礼不迟。
木槿听了赵垚的话,也不由有些不自在,然后又有些茫然,想着自己这就真的要嫁给他了?虽然当初被赵垚一顿子歪理说动了,同意了赵垚跟她的事,但事后总觉得自己跟赵垚的性格有些不合适,毕竟她喜欢成熟稳重的人,而赵垚却性格跳脱,真要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婚姻不和谐——虽然卫宣也只比她大两岁,但卫宣大概由于家变,看起来挺成熟的,跟性格跳脱的赵垚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放心,但对赵垚,她就有些不确定了,所以这时一听说成亲的事,会有些患得患失也就很正常了。
说起来赵垚也算经历了家变,他怎么没成熟起来呢?
她却不知道,因为她帮了赵垚,所以赵垚没尝尽人情冷暖,所以成长比李欣知道的前一世要慢一些,但相对的,也没前一世那样性情阴郁,喜怒无常,有暴君倾向。
赵垚看木槿低头沉默了半天没动静,以为木槿不愿意,想着自己为木槿忙前忙后的,以为能打动木槿一点,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心里不觉有些难过起来。
心里正要难过,却见木槿偏过了头,微微笑道:“嗯,我等你消息。”
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她跟赵垚相处,没发现有什么不合拍的地方,也许她应该更勇敢一点,尝试这桩姻缘,有些想通的木槿,这时便这样应下了。
赵垚听木槿这么说,再看着她那微笑,只觉得她今天的笑容分外好看,心里那点难过便全飞了,又觉得快乐得像只小鸟了,想着看来是自己想差了,木槿不是不愿意,应该是害羞,是吧,当下便再次笑开了花,道:“好!没问题。”
然后木槿又问道:“有人去周家村找周大海吗?”
当初赵垚就跟自己说了,她既然已经接了回来,那当年杀她母亲还有那么多下人的凶手,只怕肯定听说了,这样,他们也许会打听周大海当年有没有见过凶手,所以他有派人盯着周大海,想看看可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