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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建军的来信,季宇宁在心里不由想到了前世的那篇《高山下的花环》。

《高山下的花环》是创作于1982年,发表在《十月》杂志1982年第6期。这是一部9万多字的中篇小说,作者是一位部队的专职作家。

这篇小说当时在国内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国内一共有74家报纸全文连载这篇小说,有60多家剧团把它改编成话剧、歌剧、舞剧、京剧、评剧、曲剧。

之后这篇小说又被译成英、德、法、俄、日、匈、捷、越等各种文字,在海外传播。

京城出版社随后发行的单行本《高山下的花环》,连续8次印刷,销量达到了158万册。

加上全国其他7家出版社发行的,总印刷数量达到了惊人的1100万册。

1983年初,总政下发通知,部队将这部小说以及作者的创作谈印成单行本,直接下发到班,组织部队阅读。

这篇小说可以称得上是一部感动了全国人民的作品。当时巴老爷子就曾经说:这篇小说是一部能够洗涤人们心灵的作品。

这篇小说的内容反映了部队的一些问题,所以当时这篇小说完成以后,《人民文学》以及部队的文学刊物在考虑发表的时候有一些犹豫,都是希望作者做一定的修改。

但《十月》杂志却非常积极,是原封不动一字未改发表出来的,所以后来《十月》杂志被誉为国内文学刊物“四大名旦”中的“刀马旦”。

这篇小说在季宇宁看来,故事内容和结构都很不错,但作者的文笔却比较一般,甚至可以说比较粗疏。

这是这一代作者的通病,原因就是读书太少。

比如说作者在小说开篇的题记中写道:记不清哪朝哪代哪位诗人,曾写过这样一句不朽的诗——“位卑未敢忘忧国”。

但是要季宇宁来写开篇的题记,他就会直接写: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这就够了。

季宇宁记得,前世莫言曾经评论过这位作者的另一篇小说,当时他说自己仿佛闻到了连队小报的油墨的味道。

这实际上就是说这位作者写的小说文学性比较差。

前世这篇小说发表的时间是在82年,是在81年思想有过碰撞之后,而现在季宇宁准备在79年就把它发表出来,他觉得这个时候正合适。

正当季宇宁还在心里考虑贺建军信里的那些素材的时候。

电话铃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部的副主任,姓孟。

季宇宁此前去过不少次人文社,跟人文社的大部分人都见过。

但跟这位孟主任说不上特别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而已。

略微寒暄几句之后,孟主任说出了来电的意图。

“小季,是这样,咱们人文社就准备成立一家刊物,嗯,刊物的名字已经定了,叫《当代》。这是大型文学期刊,每期有50万字左右,尤其重视报告文学和长、中篇小说。嗯,有点儿类似于沪上的《收获》杂志。

嗯,这几天出版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基本同意了,虽然还要再走正式的手续,但这个刊物的创立已经没问题了。

这个刊物现在是季刊。创刊号发行时间预计是6月份。”

季宇宁当然知道《当代》这个刊物,前世这个刊物可是和《收获》、《花城》、《十月》一起并称为“四大名旦”。

他记得这个刊物创刊号出版发行的实际时间,是在今年的7月份。

“嗯,这个杂志是我提议的,所以现在呢,由我负责。

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创刊号的组稿。

嗯,上个月初,在友谊宾馆的中长篇小说座谈会上,我听你讲了你写的那篇小说《芙蓉镇》,嗯,可惜那个小说给了《收获》,不过我听津门的大冯说,你还有一篇长篇小说是写知青生活的。”

“噢,孟主编你打电话的这个时间还真是赶巧了,我那篇写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也刚刚写完,小说的名字叫《蹉跎岁月》。这篇小说差不多有20多万字。”

原本季宇宁这篇小说《蹉跎岁月》也是想像前世那样,仍然登在沪上的《收获》杂志上。

前世,《蹉跎岁月》是登在了《收获》80年第5期和第6期上。

不过在上次友谊宾馆开的中长篇小说座谈会上,他听说《收获》今年下半年要登载一篇同样写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叫《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这篇小说的整体篇幅,跟他写的这篇《蹉跎岁月》差不多,可能要占《收获》杂志下半年两期的版面。

所以他估计恐怕《收获》收到他这篇小说不太好在今年继续安排刊登,很有可能会放在明年刊登。

所以与其放在《收获》,等着明年刊登,还不如现在就把稿子给新创刊的《当代》呢。

一般杂志的创刊号更容易让人关注。

而且,《当代》就是人文社办的,在《当代》刊登完了以后,还可以很方便的在人文社继续出单行本。

放下电话,季宇宁从他的书桌的抽屉里拿出小说《蹉跎岁月》的稿子。

他在这篇小说的题目和作者后面,又加了一页,这算是小说的引言页,或者说叫题记,这是用来概括书籍的主旨或情感基调的一段话或者一句话。

他用了一段话,实际上是一首诗。

这首诗,就是后世他穿越的时候,仍然非常出名的一首诗,诗的名字叫《温柔的部分》。

我有过寂寞的乡村生活,

它形成了我生活中温柔的部分。

每当厌倦的情绪来临,

就会有一阵风为我解脱。

至少我不那么无知,

我知道粮食的由来。

你看我怎样把清贫的日子过到底,

并能从中体会到快乐。

而早出晚归的习惯,

捡起来还会像锄头那样顺手。

只是我再也不能收获些什么,

不能重复其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这里永远怀有某种真实的悲哀,

就像农民痛哭自己的庄稼。

这首诗的作者,就是号称第3代诗人代表的韩东,在80年代中期写的。

所谓第3代诗人,是在朦胧派诗人之后的一代诗人。也叫新生代诗人。

这首诗算是这一代诗人中最具代表性的,堪称经典之作。

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感情真挚,带着一丝伤感,而且非常流畅,朗朗上口,一气呵成。

季宇宁觉得把这首诗放在小说《蹉跎岁月》的卷首,用作引言或者题记,简直太合适了。这正是他在苏北插队多年之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