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平郊外,一处很宽广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只建有一间平房,显得格外孤寂。
八辆解放牌皮卡,均价六万五左右,本来贷款的钱还不够,乾明远要抹了余额,共计五十万元整,裴寂昌把麻袋都交了出去。
不过看似两万的差价,这一行水太少,没有对比价,价格完全由乾明远说得算。
“老哥,怎么?还不数数?”
裴寂昌笑问。
“这回得数数。”
乾明远摆摆手,几位女同志把麻袋提到平房,开始清点起来,毕竟涉及的金额太多。
“明远......”
隋宇泽大步从远处走来。
“你去买几条烟。”
乾明远立马指使人,很明显,这位少爷是把隋宇泽当佣人来使唤。
“行,那我去。”
隋宇泽笑着应声,可哪怕神色有多从容,眉宇间依旧透露着几分难堪。
“老徐,你磨蹭啥,赶紧把咱的烟拿出来。”裴寂昌连声催促。
“哦哦哦......这就来......”
徐勤小跑而去,拉开公文包,掏出几条好烟。
裴寂昌亦是手快,拆开烟,着急忙慌地给旁人去散,还帮乾明远点上。
“嘶......”乾明远深吸一口烟,脸上溢出的笑容带有几分玩味,他知道,裴寂昌与隋宇泽是一个地方的,所以才百般刁难,目的嘛......
有些圈子你硬容,是有一些代价的。
“寂昌,我这兄弟,可是你们津临市,市长家的公子哥,怎么,你不认识?至少听说过吧。”
乾明远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戾气。
这人帮过隋宇泽帮,按理说,两人之间是有些情谊的,但是思想的狭隘与高傲,一定是主仆关系才行,或许,从来没有高看过。
“老哥,我们都是农民,哪认识什么领导,要是不巴结,刚才那两万块钱咋地能便宜嘛,呵呵呵......兄弟,来,你也抽烟,感谢照顾。”
裴寂昌点头哈腰,也给隋宇泽递烟。
这样的话,极大给了那位情面,但凡要是接这个话茬,就是在贬低人家的身份。
隋宇泽依旧是风轻云淡,但看待裴寂昌的目光,明显发生了转变。
“哈呀,没劲。”
乾明远用力拍了下裴寂昌的肩膀,随即大步走进平房,他本想让这些农民也去嘲讽隋宇泽,原来市长的儿子,在外头这么点头哈腰?
可惜未能如愿。
一阵狂风刮过,裴寂昌和隋宇泽都眯起眼,几个男人的神色非常严肃。
姜志堪、田山他们心里尤为震惊,原来隋宇泽有这么硬的关系,但稍有停顿后,继续忙活起来,整备车辆。
“这地没咱那里暖和。”
片刻后,裴寂昌笑着开口。
“是啊,哪里都没有老家好。”隋宇泽低着头,心情尤为挫败,他又何尝不煎熬。
“老哥,之前在饭桌上,我跟乾老板说的那番话,实际上是跟你提的。”
裴寂昌神色肃穆,真是张嘴就来。
其实嘛,当时就是跟乾明远提,人家不愿意搭理,转头就对隋宇泽正色。
是吧,得这么来事。
“嗯?”
隋宇泽面露疑惑,直勾勾地看着裴寂昌,农民的那张脸尤为憨厚。
“在饭桌上的时候,怕没有跟你说话的机会,就那么仓促的提了,心连心的生意很好,你要是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入股。
薄圆的事......真心感谢你,不管你怎么想,这份恩情我欠着你。”
最怕突然的煽情,还是一个憨厚的农民,裴寂昌的眼眶微微红润:“要是薄圆有啥三长两短,我还怎么回村,没脸回去啊。”
这意图就非常明显了,眼下让隋宇泽入股,就是为了还薄圆的情谊。
“兄弟,你别这样说,当时我恰巧去了联防队,顺手的事而已。”
隋宇泽不禁有几分触动。
“心连心的生意,我肯定能做起来,兄弟,真的,刚才的话永远算数。”
裴寂昌的表情真挚。
品牌要做大,必须要放股,如融资,或是员工持股,等等手段。裴寂昌懂这些道理,如果能让隋宇泽占股,拉拢到队伍中,心连心的发展无疑会加快。
“好意心领了,如果真要拿这件事占你便宜,我跟联防队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隋宇泽还是有几分正气的,抬手拍了拍裴寂昌的肩膀。
两个男人又沉默了片刻......
李艳武专门针对心连心的事,隋宇泽听到了些消息,此刻,难免有些愧疚,有些话难以启齿。
至于裴寂昌:一会绕着去走主街,买些烤鸭回去,让小妹好好尝尝。
“寂昌......”
隋宇泽打破沉寂。
“嗯?”
“经济放开,步子千万不要迈得太大,在津临市,几家重要的造纸厂,都急需改革,那些人要跟你抢市场,民营企业毕竟依附国企,能力范围有限,而且还是县里的小造纸厂,你得多去思考才行。”
隋宇泽郑重说道。
其实不止是他,连同乾明远在内,都觉得裴寂昌的想法过于单纯,行为冒险,市场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如此简单。
“兄弟,感谢提醒,记在心里了。”
裴寂昌双手抱拳,又是标准的那一句,往心里记了。
“裴厂长,车子都整备好了,没有一点问题,质量真是不错,现在可以出发了。”
远处传来姜志堪的呼唤。
“兄弟,我得走了,要是看得上打交道的话,回到津临市,记得说一声,咱们喝顿酒。”
裴寂昌说得真诚。
“哎,这叫什么话,回去肯定去找你。”隋宇泽笑着摆手,可下一刻,笑容又凝固了,方才意识到,这农民的话,很难让人拒绝。
裴寂昌摆摆手,随即跳上了头车。
在一声声高亢的喇叭鸣响下,一辆辆皮卡车驶离了大院。
这时,院子里的隋宇泽,窗户旁的乾明远,他们都在凝神,农民的变化越来越大。
不过对于什么卫生纸......并不是非常看好。
“咱们买烤鸭去......”
裴寂昌探出身子,朝后方呼喊。
“买烤鸭去......”
随即,田山探出身子,往后方递音。
汉子们一声接着一声,粗犷的声音在小道中回荡,正是烈阳午后,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洋溢着坚韧。
经济放开了,八零年逐渐拉开序幕,而一些人的出现,像是小石头滴入大海,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可亦是有撞击的决心。
终将站在浪潮之上,睥睨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