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外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钻进衣领,燕如烟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惊醒。她蜷缩在山洞青苔密布的角落,额角冷汗浸湿了黏在脸侧的发丝,左手死死攥着那枚染血的令牌。
铁锈味在喉间弥漫,她下意识捂住左肩贯穿伤。昨日追杀者最后甩出的勾爪还嵌在肩胛骨里,随着呼吸起伏刮擦神经经络,疼得她连舌尖都咬出了血。
\"别动。\"
沙哑的嗓音贴着耳后传来,银针穿破皮肉的刺痛令她浑身颤抖。神秘男子将沾满药膏的指尖压在她裸露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混着冰片清凉的气息拂过后颈,激起一片颤栗。
燕如烟盯着石壁上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的面具在昨夜混战中碎裂,此刻垂落的乌发半掩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那是张苍白似鬼的脸,唇色淡得几乎与面颊融为一体。
\"你会歧黄之术?\"她注视着他熟练包扎的动作,金创药被体温焐出苦香。
男人手腕微滞,暗红血迹从绷带缝隙渗出。\"比你多活几年罢了。\"他语气平淡,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
洞外骤雨敲打岩壁的嘈杂里,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洞口,燕如烟袖中藏着发簪的手被轻轻按下。男人掌心结着层厚茧,触感像粗粝的砾石刮过手腕。\"是山魈。\"他低声道。
她盯着他袖口蜿蜒至腕骨的血纹。昨夜混战时他割破手掌画下的阵法符咒,此刻正在昏暗里泛着暗金流光。那些符咒随着呼吸频率明灭不定,恍若活物在肌肤游走。
令牌突然从掌心滑落,撞在石板上发出铿鸣。花纹倒映着阵法微光时,两道细如发丝的紫线突然在凹槽里游动纠缠,最终在中心勾出个狰狞的蛇首图腾。
\"蛇衔尾!\"男人突然伸手要夺,被燕如烟侧身避开时扯动伤口,浓黑的血珠溅上石壁。他死死盯着那个图腾,眼底翻涌的惊涛竟比昨日被困杀阵更甚。\"此物从何得来?\"
燕如烟将父母临死前攥着的玉佩按在令牌旁。暴雨雷鸣中,玉佩内侧以朱砂描绘的同源花纹正泛着妖异的血光。
破空声骤起,三枚银钉穿透雨幕钉入她颈侧岩壁。男人指间暗器未收,暴雨冲刷下的面容仿佛修罗。\"这东西现世会死千万人,你父母便是前车之鉴。\"
\"所以你知道凶手是谁?\"燕如烟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炸雷劈开雨幕的刹那,洞外古树应声而断。燕如烟在轰鸣中捕捉到他喉结的滚动,也\"看见\"他识海里翻滚的血色浪潮——白骨铸就的高台下,无数身着官服的人扭曲成诡异角度,眉心皆刻着蛇衔尾印记。
铜钱从男人指缝坠落的声音格外清晰。燕如烟在他转身刹那扣住腕脉,读心术沿着经络逆流而上时,竟触及到比追杀者更阴寒的蛊毒。\"你受过万蛊噬心?\"
腕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男人甩开她的力道让后脑重重撞上石壁。他站在洞口逆光处,暴雨冲刷着满身血腥。\"明日卯时启程,西北三十里有处驿站。\"
残破的油纸伞被扔在脚边,伞骨裂口处露出乌黑刀刃。燕如烟攥紧伞柄暗纹,这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柄失踪多年的\"墨翎\"——传说中专破苗疆蛊毒的兵器。
她将晒干的草药碾碎覆在伤口时,余光瞥见男人背对洞口调息。暴雨在他身侧织成银帘,湿透的衣袍下隐约可见后腰狰狞的烙印,那是用烙铁生生烫出来的蛇衔尾图腾。
五更梆子穿透雨幕时,令牌突然在行囊中嗡鸣震颤。燕如烟掀开油布,赫然发现两道紫线已游至边缘,如同嗅到血腥的活物般疯狂撞击玉壁。
\"这是歃血盟的索命符。\"男人将火折子甩进篝火,跃动的火光里,他脖颈处细如蛛网的暗红纹路正顺着血脉蔓延。\"每月初一便要饮人血为祭,否则...\"
\"否则如何?\"燕如烟追问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惊雷劈落时,令牌突然震开她的手漂浮半空。紫线破璧而出化作两条毒蛇,闪电般袭向她咽喉。燕如烟反手拔出墨翎斩落蛇首的刹那,腥臭的毒血喷溅在石壁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子夜更鼓混着雨声传来,男人将药囊丢到她脚边。\"要查此物,鬼愁涧是必经之路。三日后月圆夜,\"他咽下喉间腥甜,袖中五指深深掐入掌心,\"百蛊出巢。\"
燕如烟将滚落的银针一一收回针囊。石壁上蛇血腐蚀出的孔洞排成北斗七星状,父亲临终前沾血写下的\"鬼\"字,此刻正在火光里明灭如鬼眼。
寅末的雨丝细如牛毛。男人将斗笠扣在她头顶时,带茧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垂。\"跟紧。\"他低声叮嘱。
泥泞山道上,令牌在行囊中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燕如烟望着男人湿透的后背,昨日阵法残留的金线正在他脊骨处游走,恍若一副未完成的星图。
当晨雾中浮现驿站残破的牌匾时,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男人靴底碾碎台阶上的蜈蚣,浓黑汁液在青砖上蜿蜒成蛇形。\"到了。\"他沉声道。
推开腐木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燕如烟瞳孔骤缩——十具身着官服的尸体横陈堂中,额间蛇衔尾图腾渗出的血,正顺着地砖缝隙流向神龛下的青铜鼎。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男人按住肩膀。\"别怕。\"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里的秘密,或许能解开你父母的死因。\"
燕如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走进屋内。腐烂的气味几乎令她窒息,但她还是一具一具地检查着尸体。每具尸体的眉心都刻着蛇衔尾图腾,就像她在男人记忆中看到的那样。
\"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她蹙眉问道。
男人点头,目光落在神龛下的青铜鼎上。\"不仅如此,他们都是歃血盟的成员。\"
\"歃血盟?\"燕如烟心中一惊,\"就是你说的那个需要饮血祭祀的组织?\"
\"没错。\"男人走向青铜鼎,伸手抚过鼎身上的花纹。\"这个组织存在已久,渗透朝野上下。你父母之死,恐怕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燕如烟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我父母只是普通商人,与朝廷没有任何瓜葛。\"
男人转身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因为你父亲手中的玉佩和令牌。这两样东西合二为一,就是打开歃血盟秘库的钥匙。\"
燕如烟心中一震,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佩。\"所以他们是为了这个...\"
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发出一阵嗡鸣。鼎身上的蛇首图腾双目转动,直勾勾地盯着燕如烟。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小心!\"男人一把将她拉开,同时甩出几枚银针钉入鼎身。青铜鼎剧烈震动,鼎中浓黑液体沸腾翻滚,倒映出屋檐上无数双泛着紫光的眼睛。
\"不好,是蛊虫!\"男人脸色大变,拉着燕如烟就往外冲。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数蛊虫从屋檐、墙缝中涌出,转眼间便将整个驿站包围。燕如烟只觉得头皮发麻,握紧了手中的墨翎。
\"别慌。\"男人低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燕如烟点头,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就在这时,蛊虫大军蜂拥而至,将两人淹没在黑色的浪潮中。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细密的虫足爬过,恶心和恐惧几乎将她吞噬。但她始终紧握着男人的手,仿佛那是她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蛊虫突然如潮水般退去。燕如烟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陌生的山谷中。四周雾气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石柱。
\"这是...\"她困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鬼愁涧。\"男人松开她的手,环顾四周,\"歃血盟的老巢。\"
燕如烟心中一凛。\"所以那些蛊虫是...\"
\"传送阵。\"男人点头,\"看来歃血盟已经等我们多时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回家,叛徒。\"
男人神色一凛,下意识将燕如烟护在身后。\"出来吧,教主。\"
雾气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美却阴鸷的面容。\"好久不见,师弟。看来你找到了新的玩具?\"
燕如烟心中一惊。师弟?这个男人竟然是歃血盟的人?
男人冷笑一声。\"我早就不是歃血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