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停下脚步,看着沈清棠,张了张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样。
每次不管要到多少铜板或者剩菜剩饭。
他都会留出一份给秦川,剩下的跟他那三个兄弟分。
而他们分给自己时,只是单纯给自己。给他的饭他们都不会吃,也就是说他们是吃饱了才给他的。
秦山渐渐冷静下来,也更加颓丧,闷声问沈清棠:“棠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沈清棠才认识几天?
又没说过之前要饭的事。
“你举荐的那三个兄弟,在众多小乞丐里体型应该算胖的吧?”沈清棠问。
他们三个倒也不是多胖,跟对应年纪正常的小朋友差不多。
但,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来说,他们经常挨饿,很难胖。
就像秦山和秦川,身高体重都比同龄人差不少。
秦山点头,明白了沈清棠的意思。
他很难过:“亏我掏心掏肺对他们,他们却如此利用我……”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秦征抬手,大掌扣着秦山的后脑勺强行带着他往前走,“你小小年纪识人不清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个姑娘被人糟蹋了,你没吃什么亏,哭什么哭?
我告诉你,以后跟着我,只能流血流汗,不能流泪,知道吗?”
秦山闻言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憋的小脸通红。
沈清棠:“……”
打的什么破比喻?
咱就是说,语言也是一门艺术。
***
到家后,秦山连饭都没吃两口。
沈清棠恰好坐在他对面,见他这样放下筷子,劝解:“你方才问说是怎么知道你那三个朋友靠不住?
都说眼睛映射着一个人的内心,你这三个兄弟的眼里诸多贪念,过于精明。”
说贼眉鼠眼也不为过。
“恐怕跟你交朋友也是因为你身上有利可图。如果在银钱和吃食上你给他们的帮助不大,那么他们是住在你找的藏身之地?”
秦山愕然,点头。
看沈清棠犹如神明,这都知道?
秦征闻言,问沈清棠:“既然你早看出来了,应该也留后手了吧?”
沈清棠口口声声说一百文看清一个人不贵。
但他了解的沈清棠骨子里就是个奸商,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她都能为了省钱住灭门凶宅,还能凭白扔一百文打水漂?
沈清棠笑而不语。
秦山略略松了口气,幸好棠姑娘聪慧,要不然棠姑娘白白损失这些钱,他良心不安。
哪怕他打算把沈清棠发给自己的工钱都还给沈清棠也还是心里难受。
“秦山。”沈清棠问,“你知道秦征为什么收留你们吗?”
“秦大哥是好人。”秦山想都没想就回答。
沈清棠摇头,“你秦大哥就算是好人,也不会见人就收留。你看宁城街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乞丐,他若是收留能收留的过来?”
当然,秦征确实有喜欢收人的毛病,要不然大山谷里那些马夫、厨子的怎么来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秦征手里没钱没人,很少再主动要收留人。
秦山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茫然地看向秦征,无声问询。
心里忐忑的想要一个答案。
秦征筷子夹菜的动作半点不慢,显然填肚子比只给秦山解惑重要。
或者说在他眼里,秦山这些难过是无病呻.吟,多大点儿屁事?
吃饭间隙里才抽空开口:“首先得是咱们有缘分。宁城乞丐虽多,可我找来帮忙办事的只有你们几个。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忠厚老实重情义。
本来,我出钱你办事,咱俩之间是买卖双方的关系。
可你收了钱办了事,却还因为觉得我给多了钱回来帮我们的忙。
你是个老实、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将来你也会是一名优秀的将领。”
他秦家军能世代忠良,就是因为没一个秦家军的兵,单拿出来人品也没得挑。
秦山脸上的颓丧渐渐被喜悦期待,“谢谢秦大哥,我一定好好勤学苦练,不辜负你的期望。”
沈清棠接着道:“你看,你很好也足够优秀。用不着患得患失,更无需讨好别人。”
秦山的讨好型人格过于明显。
他三个兄弟中那个叫瑞瑞的就是个人精,大抵是因为看出来秦山‘你给他一粒米,他还你一碗粥’的性子,才时不时给秦山点儿小恩小惠,让秦山掏心掏肺对他。
秦山沉默了好久,站起身,朝沈清棠弯腰行礼,郑重道谢:“谢谢沈姑娘!我明白了。”
***
下午,沈清棠没着急出摊,而是搂着果果和糖糖在房间里睡了会儿,养精蓄锐。
休息是了为走更远的路。
两个孩子醒来沈清棠也跟着起床。
把糖糖和果果交到李婆婆手里,去跟秦征换班。
秦征下午得回芒果林摘芒果。
怡红院加了甜品的数量,以至于原本能用三天的芒果,只能用两天。
秦征用大马车的马套着二手小蓬车回了芒果林。
没办法,大马车的马是他的战马,速度更快。
马车厢沈清棠晚上还要摆摊用,他只能用小篷车回去,反正只是拉一车芒果,顺带看看黄玉她们回来没。
秦征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他可不放心沈清棠和李婆婆带着六个孩子住在灭门凶宅里。
***
沈清棠把怡红院的芒果按时送到楼里,结完账之后递话想见溪姐儿。
过了会儿,传话的小厮让沈清棠自己上楼找溪姐儿。
溪姐儿应当是被人叫醒的。
头发未梳,衣衫凌乱,从门口到大厅软榻几步远的距离打了个五个哈欠,打的泪眼婆娑。
沈清棠一个女人看着溪姐儿的泪脸,都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沈店主,你最好真有事!否则明日我就断了跟你的合作你信不信?”
明明凶巴巴的话,语调却软绵绵的,七分娇三分嗔。
沈清棠并没把溪姐儿的威胁放在心上,起床气而已,可以理解。
她从随身挎着的布包里掏出一包药粉,放在桌上推到溪姐儿面前。
溪姐儿用手背轻拭眼角,皱眉问沈清棠:“什么意思?你还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