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婶冒着雪来到工作室。
她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这么晚,不可能还有人在里面加班,更何况她看到灯都是关着的。
霍婶隐约觉察到不对,立刻给棠汐打电话。
电话正在接通,她推开门走进去,就听见二楼似乎有响声。
“霍婶。”棠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刚醒的睡意,“怎么了?”
“汐丫头,工作室的门是忘了锁吗?怎么是开着的。”
棠汐猛然一个机灵,已经毫无睡意。
她和小晴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记得很清楚,是她亲手锁了门。
她看了眼窗外,窗帘的缝隙中,飞雪漫天。
“霍婶,你先别进去,我马上报警。”工作室的门半夜无缘无故的开了,肯定不是被风吹开的。
“好好。”霍婶停住上楼的脚步,就要转身下楼。
此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二楼蹿出来,还没等霍婶看清,那黑影已经用力撞向了她。
霍婶被大力冲撞,脚下打滑,从楼梯上飞了下去。
“啊!”
“霍婶。”棠汐被霍婶的声音吓了一跳,语气都变了,“霍婶,怎么了?”
没有回音,但电话还是通话状态。
棠汐又喊了几声,霍婶仍然没有回应。
棠汐急忙结束了通话,拨打报警电话。
随手取了件羽绒服,棠汐急匆匆的往外跑。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与电梯中站着的人四目相对。
竟然是周璟川回来了。
他身上还有浮雪,脚边放着行李箱。
周璟川也很意外,抬腕看了眼时间,“出什么事了?”
“是工作室那边。”
看到他,棠汐像是浮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周璟川,霍婶可能出事了。”
“别急,我和你一起过去。”
他带着她下楼,两人很快就开车离开了小区。
工作室的大门敞开着,屋里一片漆黑,雪顺着门飘进来,在门口堆积成了一个雪堆。
周璟川打开灯,就看到倒在楼梯下的霍婶,身下有一片血迹。
“霍婶。”棠汐急忙跑过去,慌张的去探她的鼻息。
“怎么样?”周璟川上前问。
“有呼吸,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她在报警的时候,就叫了救护车。
不久,外面响起救护车的声音。
医护人员把霍婶抬上车,而警察也到了。
“我陪霍婶去医院,你在这里和警察一起检查下,工作室有没有丢失什么。”
“可是……”棠汐不放心霍婶。
“我刚才看了,她是肩膀磕破了,撞到头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不会有事,工作室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周璟川的话让棠汐慌张的心渐渐平稳。
她对他一向信任。
救护车走后,棠汐和警察一起检查了现场,别的东西都没少,只少了她工作的那台电脑。
工作室里安装了监控。
警察调取监控后发现,这个小偷对这里的环境好像十分熟悉,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东西遮住了摄像头。
摄像头拍到他的脸也是戴着黑色的套头面罩,辩不出性别。
棠汐是画家,对于人体结构有常人没有的敏锐,哪怕这人戴着头套,穿着宽松,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一定见过这个人,而且就在最近不久。
“你这个案子,我们会继续跟进的。”一台电脑可能不值钱,可是小偷伤了人,这就是刑事犯罪了,“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警察走后,周璟川给她打电话,说霍婶没什么大碍,伤口进行了缝合,轻微脑震荡,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棠汐想到霍叔还在家,于是又去了霍家。
这一夜兵荒马乱,直到听说霍婶已经醒了,棠汐才放下心。
周璟川安排了护工照顾霍婶后才赶到霍家。
棠汐正坐在床边,给霍叔削苹果。
霍叔知道霍婶出去后,就一直在家等,等不见老伴,他心里不安,根本不可能睡着。
后来听说霍婶进了医院,不过人没什么事,这才放心。
周璟川进来时,霍叔顺着光线望去,先是揉了揉眼,又不太确定的问:“周家二小子?”
胡同里的人,都叫周景周家二小子。
霍叔把周璟川当成了周景。
棠汐一愣,转头去看周璟川。
“你好,周璟川。”周璟川走到床边,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山峰般高耸。
霍叔仔细看了看他,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以为是周家二小子呢,长得可真像。”
面前的男人成熟稳重,眉宇间锋芒毕现,眼中神色又清淡收敛。
除了刚才进门时那一眼让他觉得这是周家二小子,仔细一看,又似不像,气质不像。
那小子他是看着长大的,瘦瘦巴巴的,很白,也爱笑,他们家吃不饱的时候,他没少把自己的口粮省给他们家那两个儿子。
“霍叔,他叫周璟川,是我朋友。”棠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霍叔。
“唉,我还以为是周家那小子回来了。”霍叔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一家人都消失十多年了。”
棠汐没说话,似被触动了某个被尘封的心弦。
“霍叔,霍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再找个人来照顾你。”
霍叔点头,“麻烦汐丫头了。”
“霍婶都是为了我,这不叫麻烦。”
如果霍婶不是担心工作室的窗没关进了雪,也不会和小偷迎面撞见,更不会遭遇现在的这些。
离开霍家,周璟川才说:“你的工作室原来在这里。”
这个工作室,他还从未来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与她家的旧宅离得这么近。
“什么叫原来在这里,你以为在哪里?”棠汐转头看他,“你对这里很熟吗?”
周璟川:“我应该很熟吗?我是港城人。”
他看了眼她缩在羽绒服下面的手,大手伸过去将它从袖子里拉出来,紧紧的攥入掌心。
温暖的感觉层层包裹,像是笼了一团火。
棠汐想抽出来,但是没抽动。
“回家了。”
两人踩着雪往前走,鞋子路过的地方,留下一大一小两排脚印。
雪花飞扬,很快就将那些脚印覆盖。
晨曦微光中,只余两人的背影,被时光无限的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