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周景行两人细看,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瞬间惊起,忙缩到门口。
姜锐更是手掌微微抬起,准备动手。
“孩子,你们怎么进去了?”
门后传来那位老者的声音,“快出来,刚才看守我们的人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不由一愣,然后快速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不然会出事的!”
老者压着声音,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他拉着两人的手往回走,一旁的工匠对此置若罔闻,自顾自敲着手上的小银块。
“还有谁要跑!啊!”
周景行两人刚坐回位置上,看守立马提着滴血的刀走进来。
那些流民见状,纷纷低下头,害怕不已。
这时,那个工匠忽然站了起来!
周景行和姜锐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姜锐抓紧手上的锤子,只要一有异动,他就会立马暴起,带着周景行杀出去。
然而工匠只是淡淡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走到一旁取工具去了。
这让周景行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揭穿我们。
可是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们呢?
这场莫名的骚乱是怎么回事?
那些流民为什么说这些这些人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一个个问题在周景行脑子里闪过。
他的目光落在那位工匠身上。
直觉告诉他,这位工匠一定知道些什么。
看来得找个机会接近一下这位工匠才行...
经历过流民骚乱的插曲之后,工坊中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一直到夜晚降临,一天的劳作这才结束。
周景行出门抬头一看,发现夜色已经非常浓郁。
这估计都已经到亥时了(21-23点)...
这不妥妥黑心工厂嘛!
从他们白天进来到现在,他们估计在里面敲了十个小时左右!
这中间还没有饭吃!
难怪那些流民会干不下去,这不妥妥把人当畜生来用么!
这坊主该不会也是个老乡吧,996,007用的这么熟练...
周景行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跟着大部队来到吃饭的地方。
有人正在用发放今天的晚饭。
“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个来!否则谁也没得吃!”
负责放饭的武师一脸凶恶,流民们哪怕心急,也只能乖乖排队。
周景行打量了一下,发现早上招人的那名丝绸男子也在。
只不过此刻丝绸男子脸色异常铁青,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十分愤怒的事情。
莫非跟下午的流民动乱有关?
“你们布匹坊是不是也死了人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木艺坊也有,好多人冲出去,都被他们砍了!”
......
几个排队的流民低着头窃窃私语。
周景行顿时恍然。
看来这肆伍工坊里的三大坊,下午都发生了流民动乱。
这很明显是有人事先准备好的。
可谁会这么做呢?
周景行刚想到这,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工坊坊主柳迁的模样。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工坊坊主跟这丝绸男子应该并不是上下属关系。
甚至两人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如此假设的话,那么今天工坊的流民动乱,就极有可能跟那位柳坊主有关。
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谜题真多啊...
周景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缓解了一下疲劳。
很快轮到他领取自己的晚饭,当他看到那破碗里装着的稀粥,整个人瞬间绷不住了。
甚至这连粥都算不上,就是撒了一点米的米汤!
这特么就是晚饭?!
“看什么看!赶紧走开!不吃就给老子倒回来!”
拿着大勺的武师冲着周景行恶狠狠说道。
周景行点头赔笑,快步走开。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直接掏枪,一枪崩了这些家伙!
难怪今天那些流民会说他们没打算让工人吃饱饭,感情是真的!
“有这米粥喝就不错了。”
见周景行坐在原地发愣,老者也是凑了过来,笑呵呵道:
“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老汉我手里这碗也喝了,老汉还有半块土饼呢。”
周景行心中一暖,急忙推辞,“老人家您还是留着喝吧,经常吃土饼对身体也不好。”
老者笑了笑,轻轻摆手道:“有啥好不好的,能吃饱就好。”
是啊,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吃,只要能吃饱,是什么都不是很重要。
周景行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有些难受。
他将自己手里的米粥递给老者,“老人家,您也把我这碗喝了吧,我今天吃了您的土饼,现在还不饿。”
不管怎么说,不能再让这位老人家再吃土饼了。
他这个年纪,吃多了恐怕挺不过来。
老者刚想开口拒绝。
可看到周景行那坚定的眼神,他面色微变。
一个早已刻进脑海里的模样在此刻与眼前的周景行相重合。
老者眼眶泛起一丝泪花,笑着点了点头,“好,老汉我喝,不能辜负孩子你的一番好意。”
说着,老者放下自己的米粥,伸手接过周景行的碗,仰头喝了下去。
姜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然后默默把自己手里的粥跟老者放下的米粥换了一下。
用完晚饭后,一个趾高气扬的武师将周景行等十几人带到了一间破旧的柴房。
柴房地上垫了十几块席子,这就是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
周景行忽然有些担心起那位老伯。
老伯没有跟他们一起,也不知道他会被分到什么样的地方居住。
累了一天的流民们完全没有任何嫌弃,直接就躺了下来。
对他们来说,这地方能够遮风挡雨,比在外面流浪要好上太多。
周景行跟姜锐两人找了两个角落的位置。
这地方后面就是柴堆,柴堆里面很容易藏一些虫子老鼠之类的,所以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两个位置根本没人选。
“这地方,很古怪。”
姜锐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这才小声说道。
周景行点了点头,将自己肚子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那工匠究竟为何不揭穿他们?
流民动乱背后是不是柳坊主的手笔,他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房间里为何会出现成箱的官银!
姜锐面色沉凝,“那些官银成色很新,出炉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
“不超过三个月?!”
周景行猛然一怔,“我想我知道这工坊的作用是什么了,他们在利用工坊洗钱!”
“洗钱?”
姜锐皱着眉头,对周景行嘴里冒出来的这个词语异常陌生。
“就是把见不得光的赃银通过一些手段,转变成合法收益。”
周景行这么一说,姜锐瞬间明了。
把官银剪碎打成各种首饰用品拿出去销售,只要没人追究这些白银的来源,那这洗钱的勾当,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这地方,恐怕牵扯不小啊...”
周景行幽幽开口。
一个开在长安郊外的洗钱工坊,要说没有朝廷大员参与其中,鬼都不信。
“现在有两个办法。”
“一:直接找那个柳坊主询问。”
“这不行。”
周景行话刚说出口,就被姜锐打断。
“那柳坊主很可能被人监视并控制着,咱们过去找他,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今天那丝绸男子的举动都被姜锐尽收眼底。
身为皇城司缉事,他能看出来这柳坊主应该是被那丝绸男子控制了,过去找人就是自投罗网。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了。”
“那个工匠?”
姜锐抢先一步回答。
周景行微微颔首,“那工匠今天发现了我们,却没有揭发。”
“只要当时他揭发我们,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杀出去这一条路。”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足以说明工匠跟丝绸男子不是一伙的。”
“可目前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个工匠的位置啊。”
“那个...我知道...”
一道细小的女声忽然响起。
周景行两人瞬间惊起!
姜锐更是直接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动手!
两人都清楚的记得,这柴房里,没有女人!
紧张的两人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任何女人的身影。
忽然,两人背后的柴堆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回头望去,漆黑的柴堆里赫然藏着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