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的答卷无疑是很出众的。
也正因这份卓然不群的答卷,才更让人心生疑惑。
此时,考生们都已走出考场,在考场外翘首以盼,等待着消息。
这时,一名铸造司士兵,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的考生人群,径直走到温宁面前,“你是叫战宁吗?”
温宁微微颔首,轻声应道:“是我。”
“主考官请你进去。”士兵的声音简洁而有力。
温宁不禁微微一愣,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已是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这时被叫回考场,无疑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抄袭”二字!尤其那位楚大人刚刚当众提醒过此事,让这怀疑的种子瞬间在众人心底生根发芽。
坐在温宁身侧的考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诶呀”一声,声音里满是惊疑与揣测,“她就坐在我身旁,不会是抄了我的试卷吧!”
此言一出,考场外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如汹涌的潮水般更加肆意地蔓延开来。
有人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怀疑。
有人摇头叹息,似乎已认定了温宁的“罪行”。
还有人指指点点,那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温宁。
温宁深吸一口气,此时辩解毫无意义。
她神色平静,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毅然决然地跟上那名士兵,脚步坚定的走进考场。
在那扇厚重的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仿佛也将外面那乱嘈嘈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蔚澜放端坐在主考官之位,神色严肃,并未秉退其他考官,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沉声问道:“据本侯所知,你一直深居后宅,家中也从未有人涉足铸造之事,可你为何会对铸造一事,了解得如此透彻?”
“回禀禄北候,自然是看书。”温宁双手交叠,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一些基础的铸造术在各类书籍中确有记载。
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会对这般辛苦又枯燥乏味的工作萌生出兴趣,甚至对其中诸多细节都了如指掌呢?
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若非是经过长时间的百般钻研、苦心孤诣,就算是铸造司里经验丰富的师傅,也未必能对这些细节之处掌握得如此通透。
蔚澜放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考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
心中暗自思忖:还想向上一次这般,草草地敷衍过去吗?
“战宁,本候手中还有一份答卷。”蔚澜放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二人的答案极为相似,你若解释不清,你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温宁微微歪着头,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眼神中反而透着一抹倔强,轻声反问道:“民女抄没抄袭,禄北候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放肆!”副考官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那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颤抖了几分。
温宁却丝毫没有被这番阵仗吓倒,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毫不畏惧的坚毅,清脆的声音在考场中回荡:“从民女开始答题直至起身交卷,侯爷可一直站在民女身侧,那目光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刻都没从民女身上挪开过。民女究竟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还是靠着旁门左道,侯爷心里当真没数吗?”
蔚澜放双唇微微张开,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他着实没想到温宁这张嘴竟如此厉害,什么都敢往外说。
他不自觉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副考官,心中暗自叫苦,这情形,倒好像自己真对她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似的,真是有口难辩。
在考试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目光一直再审视着她。她答题时的每一个神情、每一次落笔,都如同被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确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温宁的答案。
他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因私人纠葛,就将公事当作儿戏,随意给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只是对她充满好奇,想问个明白。
其中一位副考官,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揣度人心。
他敏锐地捕捉到蔚澜放神色的异样,眼珠一转,立刻伸手指向温宁,扯着嗓子呵斥道:“小小一个民女,竟如此口无遮拦,全然不知礼数,简直是有失教化,成何体统!”
温宁却丝毫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难道蒙冤受屈之时,连解释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人栽赃陷害,这便是各位考官眼中所谓有德行、有教养的女子吗?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参加考试,凭借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至于我为何会这些铸造之术,这与此次考试又有何干?我已然说过是从书中习得,你们却偏偏不信。
那敢问各位大人,你们的祖辈可都是打铁出身的铸造师?倘若不是,那你们又是从何处学到这铸造术的呢?”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众考官。
他们平日里在铸造司中德高望重,就连禄北候对他们也礼让三分,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当众嘲讽,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
只见他们个个脸色涨得通红,难看至极,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恨不能立刻从禄北候手中抢来温宁的试卷,将其撕得粉碎,然后连带着碎纸和人一起丢到大街上,让众人围观示众,以泄心头之恨。
温宁就是一只爱炸毛的小刺猬,平日总将自己的柔软腹部裹得密不透风。一旦有人不小心惹恼了她,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竖起浑身尖刺,发起凌厉的攻击,管你是侯爷,还是传说中的阎王,她都毫不畏惧。
早在宝贤王府的时候,蔚澜放就知道这丫头倔得很。想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原本盘算着,将她囚在自己府中,想着日子一长,等她明白自己对她并无恶意,或许就能放下防备,对他敞开心扉,知无不言。
终究还是低估了她。偌大的侯府,愣是没能困住她。
这一次,他也只是想利用这些老家伙给她施压,她若想进入铸造司,总要有所顾忌。
可他万万没想到,反倒激起了温宁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儿。
“本候确实可以证明你的试卷并无不妥之处,但是你身为女子,铸造司内的事务可不是女子的女红,又累又乏味,这些你都知晓吗?”蔚澜放神色看似平静,话语中却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