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夫妇与宁王一起出发去红城了。
宁王自幼长于京城,在皇宫的重重宫墙之内接受教养,所学知识与技艺都源自宫廷。
就拿武功来说,他实在是难以恭维。
用初夏的话来说,
那就是一个菜字了得。
“宁王,你跟着大部队慢慢走,我和你哥骑马先一步出发。”初夏对宁王说道。
此次出行,随行的不仅有一众将士,暗中还安排了一部分暗卫。
他们隐匿在暗处,时刻警惕着周遭的一切,肩负着保护几位主子安全的重任。
宁王望向辰王,恭敬说道:“二哥二嫂先行一步,小弟随后便到。”
辰王微微点头,叮嘱道:“一路小心。”
说罢,便与初夏策马扬鞭,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
“王爷,若是辰王爷先抵达红城,怕是会抢先邀功。”
宁王身旁的幕僚欧阳宇,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与不满,低声说道。
宁王并未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蜿蜒的道路。
此刻,他的思绪早已飘远,
满心想着的是留在王府中的王妃刘蕊。
这一去,归期不定,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也不知道,蕊儿在家中会不会想着自己呢?
欧阳宇见宁王沉默不语,以为他正在思索应对之策,
便不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与宁王一同前行。
宁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城门,朝着城外的红城方向行进。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埃,将士们的身影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祁肃与冷风并肩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这一幕。
冷风眉头微蹙,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车队,
开口问道:“这个宁王,真能沉得住气吗?”
祁肃微微摇头,神色平静,
缓缓说道:“他沉得住也好,沉不住也罢,与我们关系都不大。皇上心中早有盘算,一切自有定数。”
楚帝曾明确表态,不会在这三位王爷中册立任何一人为下一任储君。
然而,平日里却又以各种别样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培养着他们。
这一系列举动,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祁肃近来愈发觉得,这位楚帝的心思深不可测,如同隐藏在迷雾之中,难以窥得全貌。
冷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皇家的事儿,向来复杂,我们这些旁人,也只能看个大概。”
二人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缓缓走下城墙,身影渐渐消失在城墙上的日光里。
“爷,咱们回去吧,西门大人来找您了。”
身旁的侍从恭敬提醒道。
回想起方才出府时,他们恰好瞧见西门朝着夏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当时祁肃和冷风急于为辰王与宁王送行,便没顾得上与西门打招呼。
如今,西门已然前往夏府了。
“回去吧。”祁肃微微点头应道。
返程途中,祁肃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西门终于想通了,打算结识一下表妹?
念及此处,祁肃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心中暗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好戏上演了。
西门独自来到夏府,晨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此时,夏府的管家刚打开门,便看到了西门,
连忙恭敬地行礼:“西门大人,您里边请!”
夏震霖听闻西门来访,即刻满面笑容地亲自出来接见。
一见到西门,他眼中满是惊喜,说道:
“西门,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府上啊?”
西门微微欠身,恭敬回应:
“叨扰夏伯父了。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找祁将军。”
夏震霖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
解释道:“他刚出去不久,估计马上就会回来。你要是不着急,就稍作等候吧。”
说着,便热情地引着西门到厅中就座。
两人坐在厅中,茶香袅袅。
夏震霖一边为西门斟茶,一边与他闲聊起朝中的琐事,主要提及了夏浩在禁军中的表现。
“夏浩这孩子,在禁军中做事认真负责,既细心又有胆量,面对权贵也从不畏惧,倒是为我们夏家争了些颜面。”
夏震霖眼中满是欣慰。
西门轻轻颔首,认真地说:“夏浩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做事有分寸,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夏震霖是看着西门长大,他是了解西门此人的。
西门认可的话,说明老大那小子做的是真不错。
夏震霖目光温和地看向西门,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语重心长道:“西门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大当婚,有合适的姑娘就赶紧成亲,别再让你娘整日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西门听闻,嘴角微微上扬,
神色间悄然浮起一抹温柔,应道:“夏伯父所言极是,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心仪的姑娘。”
“哦?当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夏震霖满脸惊讶,不禁坐直了身子。
这些年,外界关于西门的种种传言他也有所耳闻,
此刻不禁暗自思忖,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西门实则和寻常男子并无二致?
西门轻轻颔首,眼中满是眷恋,缓缓说道:
“她原本并非京城人士,只是后来才到京城落脚安身。”
夏震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
宽慰道:“那也无妨,只要你俩情投意合,她日后嫁给你,自然就会在京城长久定居下来,好好过日子。”
正说着话,夏夫人身边的丫头脚步匆匆地走进厅中,
先是恭敬地向西门行了一礼,而后对夏震霖说道:
“老爷,夫人请您过去帮忙带带孩子,两个小少爷又闹起来了。”
夏震霖一听,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那笑容里满是身为祖父的宠溺与欢喜。
他连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热情地招呼西门:
“西门,你先在这儿稍坐一会儿,我去瞅瞅我那两个小孙儿,调皮得很,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西门微笑着点头示意,看着夏震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若干年后,自己与罗梦也会有孩子。
那又是怎么一副情境。
一想到这儿,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向往,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沉浸在这美好的憧憬之中。
没过多久,祁肃便回到了夏府。
西门远远瞧见他的身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二话不说,
大步上前拉住祁肃的胳膊,拽着他就往院子的角落走去。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却瞒着我!”
西门满脸怒容,双眼瞪得滚圆,质问祁肃。
祁肃却满脸无辜,佯装糊涂,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知道什么呀?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西门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在祁肃的肚子上,
怒吼道:“你早就知道罗梦是你的表妹,却不告诉我!”
祁肃吃痛,捂着肚子,接连哼咳了两声。
缓了缓后,他强装镇定地回应:“你平日不是喜欢男子吗?我那可是个表妹,和你有什么关系?”
西门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手掌一翻,直接朝着祁肃劈去。
祁肃哪能轻易被他击中,身形灵活,一躲二闪,像个狡猾的泥鳅。
不仅如此,他嘴角还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仿佛在故意激怒西门。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
一番激烈打斗下来,竟然连一点伤痛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表演,你来我往,平白让下人看了一场热闹的比武。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媳妇就要来了。”
祁肃大笑着喊道,趁着西门进攻的间隙,眼疾手快地抬手制住了他的右拳。
西门哪肯罢休,攻势不停,抬起一腿就朝着祁肃扫去,那凌厉的腿风仿佛要将空气都撕开。
“西门,你还想不想知道我表妹的事儿了?”
祁肃见势不妙,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这话就像一道定身咒,西门那带着呼呼劲风的腿瞬间停在了半空中,
僵持片刻后,又猛地收了回去。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西门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直直地盯着祁肃。
祁肃松了口气,拍了拍被打斗弄皱的衣裙,慢悠悠地走到桌边,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
仿佛刚才的激烈打斗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紧接着,他又顺手给西门倒了一杯,手腕一扬,杯子便朝着西门飞了过去。
西门伸手稳稳接住,想都没想,仰头便将凉茶一饮而尽,
像是要用这杯凉茶浇灭心中的怒火。
“我可记得,之前我在你这儿提过好几回,说要把我表妹介绍给你认识,可你每次都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
祁肃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的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
西门听了这话,神色不由得一滞。
回想起过往,他满心满眼都只装着罗梦这个人,压根儿就没去想过她还会有什么别的身份。
“万宝楼的罗梦,就是你的表妹罗梦,对吧?”
西门目光灼灼,语气笃定地说道。
祁肃点了点头,应道:“没错,正是她。”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她身份的?”祁肃好奇地问道。
可话刚出口,他猛地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大变。
“你该不会是大晚上跑去闯她闺房了吧?还是去干了什么坏事?”
祁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提高,
神情变得格外紧张。
毕竟,这事关表妹的清白,容不得他不着急。
西门脸上微微一红,神色有些尴尬,
虽说事情没有祁肃说的那么不堪,但也确实相差不远。
“没有你说的那样,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
西门解释道。
祁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有些狐疑,但暂且按下不提。
“过几日,我娘还打算给罗梦找夫家呢,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西门听闻,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找夫家?这绝对不可以!”
祁肃冷笑一声,满脸嘲讽地说道:“不可以?你以为你算老几呀?”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罗梦年纪也不小了,她在万宝楼这几年,独自打拼营生,虽说干得风生水起,在京城也算是打出了名头。”
说到此处,祁肃微微皱眉,语气中满是心疼,
“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能老是这样在外面抛头露脸的。”
想起罗梦的遭遇,祁肃心中一阵酸楚。
当年,罗梦被罗家无情地逼出府,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颠沛流离地来到京城,为了生存,不得不女扮男装。
幸好后来遇到了自己,多多少少能帮衬她一把。
祁肃越说越气,忍不住埋怨起西门来:
“也怪你,罗梦在你身边待了一年多,你竟然连她是女儿身都看不出来,说你眼瞎真不为过。”
想到当年西家对罗梦也是不管不顾,狠心将她赶出去,祁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西门低垂着头,神色间满是懊悔,在这件事上,他心里清楚自己确实理亏,也实实在在为自己的迟钝付出了代价。
“我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这几年,西门一直苦恼不堪,心里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同时又不敢太过逼迫罗梦,生怕吓到她。
西门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压抑多年的痛苦,
“可即便如此,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想要放弃她的念头,我心里只有她,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是他的。
祁肃看着眼前痛苦的西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他当然清楚西门的专情,这么多年,即便错把罗梦当成男子,西门也始终坚守着这份感情,从未动摇。
就因为这份执着,西门没少和西家老夫人起争执,母子之间的关系也因此产生了隔阂。
祁肃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西门对罗梦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