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古怪。
出现了!居然出现了!
她敢用性命保证,小时候从未让宫远徵接受过乌曼夫人的‘特殊’教育,可为什么他长大后还是无师自通了这样的小技巧,这难道就是遗传吗?!
不过...不过、这样的传统表白仪式出现以后,还怪让人害羞的呢。
前些日子她还在向姐姐倾诉,怀疑宫远徵是否真心喜欢她,怀疑只是少年人从未和同龄女子接触过,所以茫然地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没想到今天就体验上了。
对乌家人而言,为恋人铐上锁链,是祈愿彼此一生相守、永不分离的定情信物,好像跟戴上婚戒也没什么区别...嘻嘻。
?*???????唔~
不对,自己在高兴什么啊?!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 ̄??? ̄??)?!
见她许久不说话,宫远徵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怀中人沉默如冰,渐渐浸透他每一寸骨骼。
他知道的,这样做绝对会让珠儿对他心生厌恶,然而,相比有可能失去她的那份恐惧,他宁愿选择如此。
但是好难过啊。
他垂首望着薛宝珠低垂的睫羽,那里曾栖息过春日最温柔的露水,可当这双手化作缚住她的锁链之后,她应该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以往那般爱恋的神情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绞痛了起来。
可是...宫远徵将眼底最后一点星芒掐灭,目光黝黑空洞,深不见底。
他将手伸向薛宝珠的里衣领口。
等一会???
薛宝珠勉强维持住不动如山的表情,心中涌起千层浪。
是了,自己怎么忘记了,仪式走完是还有下一步流程的!君不见乌曼夫人是怎么把宫远徵制造出来的吗?
等一下,她现在还有许多事未完成,没有精力去养育下一代啊!而且如今牵丝蛊未解,这玩意很有可能随着血液遗传...
【住手!】
宫远徵的手僵住一瞬,难过地看她脸上泛起被激怒的红晕,却还是坚持了下去。
【宫远徵,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知道姐姐会生气,但是,只有这样做,我才能真正安心。】
【你!不行...你的年纪还太小了,不可以这样做...】
【这与年纪有什么关系。】宫远徵苦涩一笑,【姐姐还把我当成十年前的那个小孩子吗?我已经长大了。】
他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绸缎里衣,滚烫的皮肤紧紧贴着自己,她甚至能感受到衣服之下优美的肌肉轮廓。
的确是长大了...不对!
忍无可忍,薛宝珠果断出手,双指并拢成剑,纤纤指尖准确无误地一连从对方肩井、曲池、臑会穴拂过,让他瞬时僵硬如石像。
她再轻轻一推,宫远徵只能顺力倒在床铺上,薛宝珠平静地从他怀中起身,下床背对着他站直,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会?怎么可能?!】宫远徵目眦欲裂,唇瓣颤颤。
【怎么不可能?】薛宝珠缓缓转身,重新坐回床沿上,偏偏宫远徵此时无法动弹,只能看见她腰上一段做工精致的绣文。
她今天就要让这个臭小子知道,你姐姐还是你姐姐。
【你把能让牵丝蛊停止活动的药涂到了自己的额上,所以我才中计,刚刚就是在高兴这个吧。】
薛宝珠的语调也变得格外冷静。
锁链的一端还铐在她的右脚上,她俯下身子,从他手中强行夺走了另一端。
【不...不要!呜——】少年双目骤然赤红,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安全感陷落。
他呜咽出声,泪珠成串,浸湿了枕头。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保证药效,你又反复多蹭了这么久,对吧?】
【珠儿...珠珠姐姐,不要走,求求你...】他开始祈求。
【不好奇我为何能动吗?】薛宝珠用衣袖轻柔地帮他擦拭泪痕,慢条斯理地解释,【牵丝蛊因温度过低而停滞,那便以内力逆行,强行提升体温,自然就能摆脱束缚。】
宫远徵一怔。
【以为施计成功就得意忘形,小坏蛋,怎么能把秘密就这么轻易的告诉别人,嗯?下一次不就不能再用了吗?】
她捏住宫远徵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望着自己。
【刚刚还想对我做那么过分的事,真是任性得紧。这种事本该你情我愿,怎能未经女方允许便如此无礼呢?】
薛宝珠起初就知道他的目的,知道这家伙就是在赌自己会对他心软,赌她不会看着他就这样作贱身体。
而他的确也成功了,她确实无法坐视不管。
不仅不会不管,薛宝珠还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她混迹江湖多少年,见过的腥风血雨不尽其数,怎么可能会折在这样明显的陷阱上?
就算再怎么擦,宫远徵的眼泪还是一刻不停地流下来,但他的眼神已经从祈求,变成了倔强和恐惧。
【我就要做!说我任性,你不也是这样!明明心脉有损,怎么还敢逆行内力?我看看你的伤口又怎么了!不允许我也要看!】
【诶?】
薛宝珠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减弱了。
【啊...你是想看...哦,这个我...咳...】
她恍然大悟,目光闪烁,忽然变得有些局促。
是她思想肮脏了...
不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躺在你怀里,你就想的这个?!
【你是怎么发现我来的?】薛宝珠内心暗暗唾弃自己,尴尬地另找了一个话题。
【你刚刚才说不能将秘密告诉别人,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宫远徵的喉结在阴影中滚动,衣服下绷紧的肌理泄露着少年人强装的镇定。
【...不说我走了。】
【不要!】他呼吸骤乱,立时变得委屈和心酸起来,珠儿怎么可以拿这样的事情来威胁自己,她不是从前那个疼爱他的宝珠姐姐了。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宫远徵哽咽着,没忍住打了个嗝:【嗝...是牡丹花香。】
薛宝珠挑眉:【可你又不确定我何时会来,就没有其他后手吗?】
光凭味道来辨认自己怎么保险,若是他放松了心神,岂不是会错过...
【不睡觉就可以了。】
【嗯?】
宫远徵一边落泪,一边自嘲地笑:【只要我不睡过去,就一定能闻到姐姐身上的味道。】
【...】怪不得这家伙满眼都是血丝,这是熬了多少天啊...薛宝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磨了磨后槽牙。
【你身上有带迷香吗?】
他还在贪婪地看她,仿佛要把这些年遗漏的过去都哭出来,好让她心软留下,可听了薛宝珠的这句话,他一下子噎住了。
宫远徵下意识地垂眼,满是心虚:【怎么会有人随身带这种东西?我身上只有对付牵丝蛊的解药。】
【哼。】薛宝珠冷笑,望着他叹了口气,忽然出手如电,直击他胸前、颈侧两穴。
宫远徵震惊之中,周身僵硬之感一松,但随即一阵巨大的晕眩感传来,让他不得不眼皮沉重地闭上双目。
不行...不能睡...睡醒了,珠儿就又会不见了...
在巨大的惶恐之中,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尽力攥住了她的衣角。
一滴泪未停,正沿着他通红的眼尾缓缓渗入绣着昙花的枕畔。
薛宝珠轻叹着拂过他滚烫的眼睑,自他怀中摸出三枚裹着蜜蜡的药丸。
【这不就是吗?小骗子。】
不过,看在你最关心的还是我伤势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